那一天,他的班上轉來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有著一頭飄逸的長發,笑起來總是會帶起臉頰上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的笑容很真實,讓人很舒服,至少在他覺得,因為他覺著其他的所有人都多少有些虛偽,交往起來讓他很不舒服。
那個新來的女孩步履輕盈,走到了教室最后面的空位子上,書包上掛著的小熊掛飾搖搖晃晃,小熊的鼻子在窗子射入陽光的照射下很亮很亮。
灰塵在清晨的陽光下胡亂紛飛,早讀前喧囂的教室在這種奇妙的氛圍中突然變得十分安靜,但他說不清是陽光的緣故還是那個新來女孩的緣故。
突然那個女孩和他的目光對視了,她細長的睫毛覆蓋之下,像是一泓明亮的清泉,或者說一灣清碧的湖水。
清泉“咕咕”而出,流出細微悅耳的回響;湖水則要平靜許多,幽碧而有深邃,仿佛照出他的影子,空虛而又幽靜。
他轉過身來,害羞地低下了頭,卻沒有發現那個漂亮女孩在他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或許是詩人吧,然而在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哪個孩子又不是詩人呢。他們擺弄著笑語,操縱著歡樂,也有著孩子那種特有的憂傷,和體物察人關懷一切的品格。他們用蹩腳且幼稚的文字寫下一串串句子,然后就驕傲地宣布那是詩了。
詩人大多是敏感的,不敏感無以成為詩人,敏感的人往往是不合群的。他們的心容易被刺痛,也容易感動,一句小小的玩笑就可以將他們傷害,同樣,一個溫柔的眼神也可以將他們治愈。于是孩子們就在這種高潮和低谷間徘徊了。
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我們的主人公就是這么一個人。這不?他又趴在桌子上琢磨如何組合那些具有魔法的文字了。
這時一個穿著高頭皮鞋,頭頂有些稀疏的中年人走進了教室,這是他們的班主任,班主任姓荀,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班里的男生們都在私下里叫他“老狗”,為方便起見,就讓我們繼續使用這個聽上去不太尊敬的稱呼吧。
“老狗”有這一個塌塌的鼻子,右腿因為早些年的一個事故受過傷,所以走起路來幾乎總是貼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這就有了一個好處,當同學們聽見走廊由遠即近地傳來“嚓嚓”的響聲,就會很自覺地安靜下來。同學們得到了自由,丟掉了那種隱隱約約的被監視感。同樣的,“老狗”也十分滿意,漸漸地自認為他的管理水平在全校是數一數二的了,至少在級部主任沒有找他“交流”之前。
這不?老狗自信地走到了講臺上,用黑板擦輕輕地敲了兩下桌子,使安靜的教室變得更加地安靜了。老狗坐在講臺前面,大聲地開始宣布,“咳咳,同學們,我說一件事哈,我們班啊,今天轉來了一位新同學,相信大家也看到了,現在就坐在……”他略微起了起身子,向教室后方望去,“我們教室最后面的那個座位上,來,上來給大家打個招呼。”
同學們的目光齊齊往后看去,不管是已經察覺到她的,還是因為剛剛忙別的事沒有察覺她的。除了我們主人公的其他一切人都在看向她,在這種或許冒犯的目光中,她輕輕一笑,笑的很是得體,然后起身向講臺快步走去。
這時七點的早讀鈴響了,學生時期的鈴聲向來很煩,想是一條催命的繩索,將人趕來趕去。他皺起了眉頭,但很快,約莫幾秒之間,他又釋開了,因為她走了過來,站在講臺上,開始說話:
“大家好!我叫晏汶,很高興和大家一起度過這個學期!”她的眼中泛著盈盈的笑意,余光不時向他撇來,這使他不知為什么埋下了頭,埋的很深很深。
短短的幾句話在長達三十秒的鈴聲中顯得多么不值得一提。坐在后面稍遠一些的同學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于是議論紛紛,然而議論幾句之后便開始轉到別的話題,以至于鈴聲結束后很久還有一小陣嗡嗡的回響。
“老狗”沒有阻止,因為依據他的經驗,這樣會促進新同學更快地融入班級,另外他也在等一件事的發生,依據他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