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從寶釵的口中得知了牧哥哥的消息,岫煙的心就飛出了大觀園,奈何黛玉病著,她不能就此狠心的拋下她,因此一直按奈著自己焦灼的心。
只是她早已心不在焉,雖然她的人忙碌在瀟湘館,可是魂早已飛到了北城的尚書府去了,人們總是能看到她明明燒著爐子,可里面的水撲撲直翻,她卻渾然不知,明明喂著鳥兒,那鳥兒卻伸長著脖子卻怎么也啄不到她手中的糧食,如此稀奇古怪的事還有一大堆,人們都說她中了邪,唯獨(dú)黛玉了解她的心思。
黛玉知道自從寶姐姐和邢姐姐說了什么后,邢姐姐的心早已不在大觀園了,她只是記掛著自己所以遲遲不肯離開,黛玉心中有愧,即使她想就在榻上了此殘生,可是為了岫煙她也必須掙扎著好起來,因為愛情她要死,可是為了友情,她又想要活,一月后,她竟?jié)u漸的好起來了。
天氣甚好,黛玉說要出去曬曬太陽,岫煙扶著她來到廊前的竹椅上。
畫眉吱吱,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雖然病容未去,卻實足比往日多了幾分血色。
黛玉說要吃餅子,紫鵑欣喜若狂,心想,姑娘開始要點(diǎn)心了,這病怕是要好起來了,于是跑去廚房親自做了黛玉最愛的餌餅。
黛玉吃著餅子,招手叫岫煙和她同吃。
岫煙拿了塊餅子輕咬一口,黛玉輕輕的問道:“好不好吃啊?”
岫煙點(diǎn)點(diǎn)頭。
黛玉又去拉了岫煙的手,心疼道:“這段時間難為你了,都是我這病拖著姐姐!”
“我,”岫煙吃驚的張開嘴,黛玉用食指抵住岫煙的嘴唇輕聲道:“姐姐什么都不說了,我心里明鏡似的,自從寶姐姐來過后,你的心就不在這園子里了,要不是我拖著姐姐,姐姐早走了,我原來想就這樣死了算了,可我又怕拖累了姐姐,少不得掙扎著好起來了!”
聽到此處,岫煙的淚水決堤而出,她撲入黛玉懷里,啜泣道:“謝謝你,謝謝妹妹成全!”
黛玉伸伸懶腰,吹著口哨,伸出手指逗著廊上的畫眉:“該我謝謝姐姐,要不是為了姐姐,我也沒有勇氣活過來,現(xiàn)在活過來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世界這么美好,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黛玉轉(zhuǎn)著頭看著岫煙,她鬢角的花兒襯著她越發(fā)精致的小臉,顯得格外俏麗,岫煙忍不住摸了摸黛玉的臉。
黛玉把頭一歪,“噗嗤"一聲笑出來:“姐姐干什么,怪癢的!”
“你真的不要緊了嗎?”
“你說呢!”黛玉睜著圓圓的眼睛望著岫煙。
岫煙對她的健康半信半疑。
黛玉推著岫煙道:“你走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你又不是我媽,難道要你守我一輩子,再說了,我媽還沒有守我一輩子呢!”
這時門上的丫頭子報道:“寶二爺來了!”
黛玉聽了吩咐紫鵑道:“把他攆了出去,我這瀟湘館不要那負(fù)心漢踏足一步!”
紫鵑去趕寶玉,只聽到寶玉大叫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妹妹,前兒聽說妹妹病了,我每每來探望都被攔在門外,我怕惹妹妹不高興反加重了病情,也就壓抑著不來看妹妹,今兒聽說妹妹大好了,我連飯也顧不上吃就來看妹妹,妹妹又這般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妹妹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我若不明不白就死了,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問起來,我無從回答,竟是個冤死鬼!”
“誰冤枉你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黛玉隔著門子使勁全身力氣道。
寶玉那邊也叫道:“我做什么了,我竟不知,還請妹妹明示!”寶玉態(tài)度堅硬。
“你,你,”黛玉指著門口說不出話來,一急起來又嗽了幾聲。
紫鵑見狀勸道:“我說二爺,你悄停些吧,姑娘躺了一個月,這才剛好,你不軟語相勸,反而來質(zhì)問起咱姑娘,你這是想存心氣死姑娘好娶那國公府的小姐是吧!”
“誰要娶什么小姐了,真是莫名其妙!”
“好了,是咱們莫名其妙,還煩請二爺離了咱們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另尋那不莫名其妙之處吧!”
紫鵑下了死心要趕寶玉,寶玉拗不不過,只得離開,走之前他還隔著門大喊:“妹妹,我改日再來看你,你不說清楚,我真的死不明目!”
聽到此處,只見黛玉嘴角輕笑一下。
一個月了,黛玉一直悶悶不樂,也只有今天她才笑了,看來寶玉在她心中真的太重了,岫煙想著,又勸道:“林妹妹,你為何不讓他進(jìn)來解釋,說不定真的有誤會!”
寶玉這一鬧,連岫煙都看出了點(diǎn)東西,聰明的黛玉怎么會一點(diǎn)不明白,她剛才那一笑就是最好的證明。
黛玉拿了一塊餌餅放入嘴里:“管他有什么誤會,我是決意和他一刀兩斷了!”
聽這語氣都是口不對心,不過她既然能說反話了,證明她也好得差不多了,岫煙心中大慰。
岫煙見黛玉好得差不多了,心中大慰,于是問道:“妹妹今后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老太君在一日我就在這園子里呆一日,若是哪一天老太君先我而去了,我就一根,”黛玉看了岫煙一眼,知道她擔(dān)心自己,為了讓她走得安心,黛玉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嗨,姐姐還擔(dān)心我活不成嗎?我林家諾大的產(chǎn)業(yè)擱在這兒,還怕他們不給我吃喝不成,倒是你,出了這園子,怕是日子艱難!”
“我沒事,出了這園子我就去找牧哥哥!”
“你找到他了?”
“還沒,不過我知道他在哪兒了!”
“是那日寶姐姐告訴你的。”
“嗯!”
黛玉晃然大悟:“我是說是什么事能讓咱們堅強(qiáng)的邢姐姐如丟了魂的木偶,原來是牧哥哥啊!”黛玉玩笑道。
岫煙臉一紅,扭頭站著:“林妹妹也這樣壞,我不理你了!”
黛玉伸手去咯吱她,岫煙撐不住,“咯吱”一聲笑出來,反過身又去咯吱黛玉。
黛玉笑著求饒道:“姐姐放過我吧,人家正病著呢!”
于是岫煙停了下來,兩姐妹安安靜靜的坐著賞花兒,黛玉指著廊下的那株白海棠道:“姐姐還記得那株白海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