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牧哥哥在云臺,岫煙就跑到了云臺,抬頭仰望,她終于明白這里為什么叫云臺了,下面的大門緊閉著,她根本進不去,而這里又無通報之人,看來這云臺是牧哥哥的私人專屬地。
只聽到從那云臺上傳來一陣古琴之聲,琴聲悠揚,卻不帶一絲感情,就如他的人一樣,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岫煙想,那云臺那么高那么大,她若在底下叫,他不一定聽得見,就算聽見,他若執意不見她也一定不會來給她開門。
岫煙四處張望了,只見那高聳的斜坡之上長了一棵合歡樹,若是爬上那斜坡,再順著樹就能爬上云臺,于是岫煙什么也不顧了,脫了鞋就往那坡上爬,然后又爬上樹,到了樹上,伸了伸腳,卻發現那樹與云臺其實還有一段距離,她的腳想鉤著那臺階過去,卻發現身子已經旋空,腳沒站穩,而手又不能放,她就處在那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她抬眼望去,只見牧哥哥正在不遠處彈著琴,她大叫道:“牧哥哥,救我!”
琴聲嘎然而止,李牧步走過來,向岫煙伸出手道:“把手給我!”他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溫柔,只是除了溫柔還是溫柔,為什么會不帶一絲急切。
此時此刻,岫煙想看到牧哥哥著急的樣子,可是他卻依然處之泰然,他是太相信自己,還是岫煙的安危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失落之余,岫煙小心翼翼的把一只手伸過去,他就那樣用力一拉,岫煙感覺自己的整個身子如蝴蝶般墜落,他的手在她腰間一攔,他們的世界旋轉起來了,這本應該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只是牧哥哥的表情真煞風景,他居然沒有一絲表情,仿佛他就是救世主,而他現在救的只是一只墜落的蝴蝶,救與不救對他來說仿佛也不重要,于他而言仿佛這個世界都不重要,沒什么能打破這塊萬年寒冰。
雖然被救下來了,可是牧哥哥的淡漠讓岫煙很傷心,這原本該是英雄救美的戲碼,可是因為牧哥哥的冷漠,岫煙覺得自己在這場戲里扮演的就是落難的丑小鴨的角色,鞋子也沒穿,釵環也松了,岫煙低著頭,望著自己的光腳丫,尷尬得抬不起頭來。
李牧依然調弄起他的古琴,大有要把岫煙冷在一旁的趨勢。
岫煙的腳丫互踩著腳背,她再也受不了了,剛想張嘴說話,只聽到李牧的聲音和著琴聲飄來:“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呆在你身邊!”岫煙堅定的說道。
李牧撥弄著琴弦,薄唇輕啟,氣息如蘭:“不可能,你走吧!”話語輕冷,不可違逆。
岫煙咬著唇,淚眼洼洼的看著他。
李牧突然抬頭,看到她哭了,雖然停止了撥琴,可到最后也只是淡淡的問了句:“你怎么哭了?”
“牧哥哥,你真的把我忘了嗎?”淚水如絕堤的洪水泛濫在她的臉龐。
李牧的眉毛終于抽了抽,好像很為難,這是有史以來岫煙在這張冰塊臉上見過的最豐富的一次表情,原來他也會無奈。
李牧揮一揮手道:“算了,算了,你想留就留下來吧,只是我府里也不養閑人,從今天起你就做丫鬟吧,下去后,叫鄭嬤嬤給你安排!”
這是岫煙聽到的他說過的最長的話,岫煙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點頭答應著,即使牧哥哥變了一個人,而且他好像不認識自己了,可是她還是找到了他的弱點,只要她能呆在他的身邊,她就一定能讓他再記起自己來。
岫煙提著裙子,興奮的轉身離開,突然,李牧又叫住了她,“牧哥哥,還有什么事嗎?”
由于太開心了,岫煙的臉上洋溢著如春光般燦爛的笑容,她以為她的笑會感染到他,沒想到他看到她燦爛的笑臉時,僅僅只是眼神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秒,眼神就移回了他的古琴上,仍然是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以后不要叫我牧哥哥,我不是你的牧哥哥!”不是命令,更不是肯求,仿佛只是在敘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就像是一具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木偶,或者說是一尊萬年冰雕!
“哦,那我該叫你什么?”
“和他們一樣,叫我大人!”聲音依舊是那么柔和。
“大人?”那好吧,只要能留在牧哥哥身邊,叫什么都行。
下了云臺,岫煙先找到了自己脫在合歡樹下的鞋子,然后找到了鄭嬤嬤,把牧哥哥,不,從現在開始應該改囗叫大人了,岫煙把大人交待的事轉告給了鄭嬤嬤。
鄭嬤嬤聽說大人要讓岫煙當丫鬟,一時也搞不清狀況,她想了好久,終于讓她想明白了,大人該不會是想讓岫煙當貼身侍女吧,經過她的反復思量,她覺得很有可能。
于是她帶岫煙領了侍女的衣服,至于發型吧,就不用改了,將就著蠻好,畢竟在鄭嬤嬤心中,岫煙不是普通的丫鬟。
換了侍女的服飾,岫煙興奮的問道:“嬤嬤,接下來我要做什么?”
鄭嬤嬤問:“大人還在云臺嗎?”
“我走的時候還在的!”
鄭嬤嬤瞇著眼睛道:“該改口叫奴婢了!”
“奴婢?”岫煙忘了,自己已經是丫鬟了,怎么還能自稱為我呢,是啊,該改口叫奴婢了,奴婢也好,大人也罷,都只是個稱謂而已,只要本質未變,叫什么又有什么區別呢,牧哥哥在岫煙心中永遠是牧哥哥。
岫煙重新說道:“奴婢走的時候大人還在的,這會兒應該還在上面彈琴呢!”
“既然這樣,你送壺茶水上去吧!”
“就送壺茶水上去嗎?”岫煙不解。
鄭嬤嬤笑瞇瞇的點著頭。
岫煙沒想到剛剛分別馬上又能見到她的牧哥哥,心中既激動,又害怕,牧哥哥本來是要趕她走的,因為同意當丫鬟才勉強留了下來,若此時刻意去接近他,牧哥哥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一怒之下就把她攆了出去呢,對了,牧哥哥是冰山,他是不會發怒的,他最多就是一不小心一不高興了就讓她出去了。
岫煙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云臺,此時他正在看書,岫煙遠遠的立在一旁不敢岀聲。
“你怎么又來了!”沒想到人家抬都沒抬眼,光聽腳步聲就知道她又來了。
岫煙吞吞吐吐道:“回大人,是鄭嬤嬤叫我來的!”
李牧乍一聽岫煙叫他“大人”,抬起頭來奇怪的望了她一眼,見岫煙穿著侍女的衣服,又慬守禮數,也不好過多去責難她,畢竟她是在做丫鬟做的事,只是送鄭嬤嬤的心思也太多了些,他確實只是想讓她在府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而已,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不知道這鄭嬤嬤還會搞出什么事來,于是上李牧一邊看著書書一邊問:“鄭嬤嬤有說把你安排在哪里干活嗎?”
“她沒說,只叫我來給大人送茶水!”
岫煙這樣說,李牧就猜到了鄭嬤嬤的心思,為了防止不便,李牧把云臺的鑰匙交到岫煙手里:“既然鄭嬤嬤沒來得急安排,從今以后你就負責看管云臺吧,其他地方你也別去了,那云臺的西北角有座琴房,你收拾收拾搬進去住吧,也不用和別的丫鬟擠一起了!”
“嗯!”岫煙滿心歡喜的答應著,心想,牧哥哥待她果然還是與眾不同,而李牧的心思又豈是她這個單純的小丫頭能猜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