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雨傷得不重，暈暈乎乎的原因一是被嚇的，二來這些天跟王大強生悶氣晚上有點失眠。其實也就額角磕破了點皮，血流得恐怖了點而已。要是再晚一點送到醫務室，估計傷口都得結痂了。

唯一能稱得上是傷的也就手臂上的淤青，留下了一大塊青紅發紫的印跡。

“哎、哎，輕點！”王詩雨鼻子嘴巴全部皺到一起，拼命想要從王大強掌心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

王大強一巴掌拍到她的傷處，冷漠地喝道：“別動！”看著掌風強勁，實則壓根就沒有力道。

王詩雨又扭動了兩下，終于安靜了下來。看著王大強抿著唇一言不發地倒了紅花油用手心搓熱，再揉搓起自己的傷處，眼睛一眨不眨。

“哥，你生氣了？”王詩雨還不知道王大強已經修理了一番欺負她的人，自顧自地安慰他，“我就是不小心摔倒的，等我明天回學校了，肯定要把場子找回來！今天就先讓許偉那小子再蹦跶一天吧！”

她早就琢磨好了，自己怎么傷的，許偉就得怎么還回來！本來嘛，內芯是個成年人的王詩雨不想跟他計較，讓他打打嘴炮也就拉倒了。可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竟然敢動手！吃了這么大的暗虧，不把仇報回來真當他們老王家是病貓？

此刻的她一副小人得志的精明模樣，看得王大強眼角微揚，心覺好笑。他忍住笑意，板起臉訓斥她：“就你這小身板，可別再給我惹事了！”

王詩雨不服氣了：“怎么就是惹事……”嘟嘟囔囔地非要揪著王大強理論個明白。眼看著妹妹的精氣神又重新回來了，王大強松了一口氣。

事情的始末老師告訴他了，到底還是因為家里情況才讓妹妹遭受無妄之災。王大強心酸的同時，心中開廢品站的念頭又瘋漲起來……

等不了了，他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

——

第二天，王詩雨照例去上學，王大強把家里的廢品收拾完畢，騎著小三輪去了廢品收購站。

要說京城這兩年的發展日新月異，城北的這個廢品收購站規模都擴大了不少，接連蓋了兩間板房當庫房，里頭兩三個人在忙碌著清點東西。收購員是個年輕小伙子，看著也就二十歲出頭，王大強敲窗戶的時候他正在看小人書看得起勁呢。

“大強？你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小伙兒放下書打開窗戶，見了熟悉的臉咧嘴笑。

王大強連忙開口：“前段時間家里有事就沒來。海潮哥，后面來人了？”兩人關系著實不錯，王大強來得勤快，所以對收購站的情況知道得大差不差。

平日里收購站就兩人，除了張海潮以外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員工。其實張海潮也討了個巧，碰巧原先收購站的收購員退休了，家里的孩子又不愿意成日跟垃圾打交道，于是便便宜了他，花了五百錢把這編制買了下來。

張海潮這人懶，收的東西都堆在庫房也不整理，就等著車子來了集體拉走，時間長了，老員工也有抱怨。也不知道是上頭聽到了閑言閑語還是咋地，果真還真如他們希望的那樣，專門派了清理庫房的人來。

王大強約莫有月余沒來了，自然是不知道這情況的。

張海潮放下翹著的腿，開了門從休息室里出來，吊兒郎當地搭著王大強的肩膀，挑著下巴問：“想不想來？”

見王大強一臉不解，又小心看了一眼后頭，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想來的話，我可以幫你搞定。”手上做了個數錢的動作，意思很明顯，大概庫房的編制也能用錢買到。

王大強一瞬間就不淡定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他正當為賺錢的事情煩惱，這會兒竟然有工作主動送上門來。不過大強也不敢冒然就應聲，只是小聲詢問道：“這得花多少錢啊？”

張海潮眼里劃過一絲奸詐笑意，摸著下巴告訴他：“不多不多，六百塊錢就夠了！”

“這么多？！”王大強瞠舌，“我、我賣多少年廢品才能賺到六百塊？！”

“大強弟弟，這話你可就說岔了啊！”張海潮嘿嘿一笑，撥開小玻璃窗從里頭拎出紙跟筆，跟他算了一筆賬，“庫房學徒的工資每個月是22塊，一年就是264塊錢，等到明年轉正了就是36塊錢，一年能拿432塊！干了兩年，這本不就回來了？大強，你再想想，你每個月就賣廢品的錢，能賺到二十幾塊嗎？”

王大強賣的廢品大多經由他的手，他又拿出賬本翻了翻，指著上頭一行字給他看：“上個月你送了十二趟貨過來，一共也就賣了九塊八。”

其實不用張海潮說，王大強也知道這也絕對是個劃算的買賣。要說從前，哪怕是張海潮再怎么挑逗他也不會接腔，可現在妹妹一連賺了好幾筆回來，他倒確實有點心動了。

不過到底要出這么大一筆錢，他還是挺謹慎了，又問道：“海潮哥，不是說得十六歲才能上班的嗎？”他今年十足才十五周歲，并不滿足上班的條件。

“這事兒也沒問題，我都能搞定的！怎么樣，哥哥可算是送佛送到西啊，就看你抓不抓得住這個機會了！”

王大強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縮，垂下的眼神動了又動……

晚飯的時候，王大強看著歡歡喜喜咬著青菜梗的王詩雨，欲言又止。白天張海潮跟他說的事兒他確實心動得不行，錢雖然在他手里，但還是要問下妹妹的意見。

“有話就說，藏著掖著干啥啊？”王詩雨把嘴里的飯吞下去，說道。王大強手里的筷子都快把飯碗里的米戳成年糕了，換做是誰都能發現他的怪異了。

王大強“呃”了一句，沒敢說話。沉默中，王詩雨放下了手中的碗，臉色也跟著變得凝重，又問道：“到底怎么了？”

抬眸看了妹妹兩眼，王大強終究還是泄了氣，不敢多言。

妹妹讀書已經很累了，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再煩她。王大強搖了搖頭，夾起盤子里的肉塊放到她碗里：“多吃點，看你那小臉尖得，都快能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