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腳步不停，又順著山崖向下。
黃瑩抹掉臉上的汗漬，踩在泥地上。
附近有野獸的痕跡，黃瑩可以稍微處理一下。
他提劍，揮砍，將襲來野獸斬為兩半。
可若是靈獸，那就無法勝之了。
說到底，煉體境三重也就是這個程度，擊敗一些野獸就已經是極限。
...他還喪心病狂的帶了火折子，這樣晚上就可以吃肉了！
沒辦法，前一生的日子就苦于胃癌，這個吃不得那個碰不了，這輩子的生活已經讓黃瑩開始發瘋了。
他從尸體上剖下肉塊，裝進袋子里。
這可是大腿肉和里脊肉，放在前世可不知多少錢一斤嘞。
密林里傳來一聲低笑。
：“哦，這不是小公子嗎？”
：“可是有什么收獲？讓我們幾位瞧瞧唄？”
密林里是一隊男子，他們看起來有些狼狽，衣服都破了不少。
葉修打開袋子，他們裝模作樣的圍觀一陣。
：“看來小公子的收獲也不太理想，哥哥就給你指條明路好了。”
他們圍住葉修，伸手指向遠方。
：“前方有一處水潭，水潭中央是一顆聚靈參。”
：“哥哥們關心你，現在它是你的了。”
：“去吧。”
在人群簇擁下，葉修邁動腳步，黃瑩則跟在身后。
那群人就吊在后面，大有螳螂捕食之勢。
：“...先生。”
葉修稍微嘆氣。
：“沒事的，這就是...命運罷了。”
黃瑩一陣沉默，這劇本他看過。
葉修自然是不會死的，只要黃瑩不存在的話。
而現在黃瑩就在這里，在試煉地之中，在葉修身邊。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實在不行黃瑩可以進行一個很快的寄，這下死掉之后就應該能回到輪回府了。
然后自己可以用兩世善人的功德去轉生為一只貓，很不錯的！
葉修站在水潭邊，這附近的靈氣非常濃郁。
水潭中有著巨大的影子，在緩慢游蕩。
那是守護靈植的野獸，因為長期靈氣浸染的緣故已經富有靈智。
：“...先生，我來吧。”
聽到黃瑩的話，葉修搖搖頭。
：“...命啊。”
他伸手撥開黃瑩，低語一聲，或許早就做好了送死的準備。
玉佩遞入黃瑩的手中，氣血依舊蘊養著玉佩。
他邁出腳步，踩到水潭中。
就像正常游泳一樣，不急不緩的游了過去。
似乎是太過理所當然的緣故，水潭中的巨獸一時半刻竟然沒反應過來。
它這一沉寂，葉修便已經游了一半的距離。
水面掀起陣陣波瀾，恐怖的巨蛇從這暗涌之中咆哮而出，一張嘴就將葉修含進了肚子里。
黃瑩眨眨眼，身邊傳來恐慌的腳步聲。
...一切都和劇情中發生的一樣，看來現在真的要交給命運了。
：“嘿你這仆人，給我斷后！”
在他身旁的男子猛然推一下黃瑩，連忙跑走了。
黃瑩看著巨蛇，看一眼水潭上的聚靈參。
等下葉修爆發的時候會把這靈植弄壞，所以自己還是盡早把東西拿了，別糟踐掉。
黃瑩邁開腳步，而在巨蛇腹中的葉修則早就被腹部內肌肉擠壓的昏迷了過去。
深邃的記憶里流淌著仇恨，流淌著血。
葉修和他人不一樣，或者說他的天賦，生來就和他人不一樣。
他是葉家唯一一個生來便可自由進出識海的人，這里就是他的庇護所。
而現在，他又回來了。
水與血在識海空間的地面上流動，一個毛茸茸的野獸被鐵鏈捆綁在這空間里。
地上也偶爾會飄來一段殘肢，預示著其人糟糕到無可救藥的心境。
：“...放我出來，不然...我們都會死。”
葉修搖搖頭，靜靜的看著那些鎖鏈。
：“...別逼我動手，我們都是你的一部分。”
：“你我同心，為何...”
看著無動于衷的葉修，鎖在鐵鏈里的野獸開始掙扎起來。
：“我們只是想救你，我們只是想讓你活著！！”
葉修冷眼看著這世界，來自窒息的感覺令他的意識越發薄弱。
：“...我想死。”
鎖鏈越發脆弱，毛茸茸的野獸終于從鎖鏈里跑了出來。
：“你應該讓他們去死！！”
它一把將葉修砸碎成滿天碎末，狂傲的在原地進行一個發癲儀式。
蛇腹內，葉修睜開猩紅的雙眼。
......
......
黃瑩取下聚靈參，淡雅的清香凝而不散。
壞消息是右臂手臂被那巨蛇蹭到了一下，動不了。
好消息是左臂還能用。
他用左臂配合著牙齒，扭開瓷瓶上的木塞，將聚靈參放進去。
那巨蛇慘叫一聲，蛇腹里伸出來一只血手。
對著那腹部進行一個狠狠的撕裂，血肉噴灑，鱗片四濺。
黃瑩靠的稍微近一些，看著從肉糜里爬出來的葉修。
：“...先生，你回來了。”
葉修正看著手上的血，身體內靈氣暴動。
一身肌肉鼓蕩，偶爾還會濺射出一點血花。
他練體境一重的體質根本就不可能承受的住如此狂野的靈氣，理所當然的不斷崩裂開來。
不過他似乎很高興。
：“呵，哈哈哈哈！”
：“黃瑩你看，力量！”
靈氣在他手中匯聚成一個小球，展現出傲人的光澤。
：“快看吶，力量...力量！”
他將小球按在巨蛇身上，那巨蛇血液四濺。
戰栗的笑容沾染著猩紅的鮮血，那面龐上滿是殺意與快樂。
：“哦對，那些人...我才想起來...”
他站起身來，看向對方逃跑的位置。
：“殺了他...殺了他們...”
蹣跚的邁出腳步，卻又摔倒在地。
黃瑩走到對方身邊。
：“先生傷的很重，即使這樣也要復仇嗎？”
葉修沒說話，只是試著爬起來。
肌肉里又崩裂出一股血箭，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先生想殺的人，應該有許多才對。”
葉修沒聽，或者說他已經聽不到了。
他顫栗的呢喃著，嘴角大口嘔出鮮血，用手扣著泥土逐漸前進。
手掌浸潤水中，血液順著水潭流逝。
黃瑩走到對方身前，左手托起對方。
：“殺了他們...殺...”
：“...”
黃瑩左胳膊一拉，肩膀一抬，將對方抬到背上。
然后走到巨蛇邊上，將葉修丟進去。
這巨蛇是汲取靈氣而成的生物，其血是有療愈功能的。
嗯，劇情里他就是這么療傷的，可能是黃瑩的關系，這次他有些不太安分了。
剩下的瓷瓶都裝滿這靈血，然后趁著天沒黑生了一個柴堆。
葉修昏睡在血泊中，面色蒼白，但傷口在不斷修復。
雖然會留些暗傷，不過這一次破后而立讓他的實力大約攀登到練體五重的程度。
...反正書上是這么說的！
黃瑩眨眨眼，把巨蛇尾巴切掉一塊，架在篝火上。
這香氣四處蔓延，就是這蛇肉要更硬，更柴，更腥臭。
黃瑩不喜歡，但是背包里的好肉要等天亮在吃才好。
不然早上吃這不美味的蛇肉，黃瑩會不開心的！
他扭頭看向葉修，對方依然在月光下泡著血池，一副人事不省的樣子。
不過，為了防止對方半夜餓醒沒東西吃，黃瑩還是給對方也烤一塊蛇肉，放在一旁的石墩上。
黃瑩沒帶被子，只能用草藥袋子遮住身形，腦袋依在蛇頭位置緩緩睡去。
夜色籠罩，時間流逝。
猩紅的眼眸睜開，看向這個世界。
這一夢好似千年，我到底沉睡了多少時月？
葉修抬起冰冷的手掌，血色從蒼白的指尖垂落。
月光下，粘稠，溫潤的紅色如玉，好似綢緞。
冰冷的氣息在附近飄蕩，冷卻的血腥醉人。
他喜歡這個味道，就像聞到了琺瑯酒，就像聞到了荊棘花。
那是玫瑰，血紅色飄落。
刺痛的夢，紅色的夢，溫柔垂落下的帷幕。
他緩緩起身，看向四周。
在這血意的刺激下，他難得的被這顏色感動，喜悅的流下眼淚。
是的，喜歡這縷顏色。這種感覺，就是喜歡！
邁開腳步，黃瑩就在身側。
這個人卻是不能殺的，他對自己好。
若是殺了，另一個葉修便會暴走，自己也會痛不欲生。
...也就是說，自己已經和其人綁定在一起了。
若是他死了，自己是會傷心的。
沾著血的手指撫過黃瑩熟睡的面龐，輕嘆一聲。
：“我這樣...也算是逐光之人么？”
他低聲呢喃，心底有一種模糊的預感。
他不敢將那預感說出來，甚至想都不敢想。
一旁的熟肉干巴巴的擺在石墩上，被葉修拿起。
若是想要復仇，還得好好活著才是。
而且更諷刺的是...當自己有了力量之后，這玉佩反而會阻止自己去殺人，這葉家反而會遏制自己去作惡。
而且自己還是個爛人，擁有力量之后八成也還會和以前一樣冷漠無情，卻不會特意壓迫他人，或者說...是憎恨著去壓迫他人的自己。
可能是受過寒，總是不想讓自己變成那樣的怪物。但腦海里另一個聲音卻在叫喧著，抗議著。
這矛盾的感覺令他有些割裂，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將烤肉咽下肚中，依著蛇身靜靜的坐下。
有了這力量，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了，回到葉家。
然后自己，也可以像是那卑賤的仆人一樣，繼續享受著葉家的“光輝”，繼續被葉家人捧在掌心...
這么活著，就像狗一樣。
這樣的葉家，真惡心。
還是逃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