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宇在床上昏迷了好幾個月,一直靠著湯藥續命。小鬼打聽到,她消失不久,西蜀王揮兵北上,朝中局勢危急,無人可用,蔣凡宇只得親自去談判,卻在途中遭遇埋伏,下落不明,不想確被小鬼抬回了亂葬崗,這亂葬崗本就遠離京都,臭氣熏天,青衣衛萬萬想不到他在此處。
是夜,月色清淡,朦朧的燈光中,蔣凡宇突然驚醒。他面色冷峻,雙眉緊蹙,不知身在何方。此時,邱月荷剛好端著藥碗走了過來,蔣凡宇一把握緊她的命門,厲聲問道:“你是誰?囚禁本相有何居心?“卻在看清來人時,眼神閃了閃。
邱月荷愣了片刻,正尷尬著不知如何解釋時,卻發現他雙目無神,手突然在空中亂舞起來,嘴里喊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一會兒,蔣凡宇便踢倒桌旁的木凳,失足磕到在地上,一個大包瞬間自他的頭上長了出來。
難道真的瞎了?邱月荷心生疑慮,但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又于心不忍,這人一向自詡身份尊貴,若不是瞎了,又何苦如此糟踐自己。邱月荷怕他聽出自己的聲音,只得咿咿呀呀地叫了幾聲。
“原來是個小啞巴~”蔣凡宇低聲道,說完他又累暈了過去。
又過了幾日,在服用了劉財主家上好的傷藥后,蔣凡宇勉強能坐起來了。伍老三和王老四常常來看他,二人十分滿意自己撿的這個禮物,又感嘆者著可惜是個瞎子。
“喂,小瞎子~”伍老三飄進房來,反正蔣凡宇是個瞎子,也看不見他是鬼。
“何事?”蔣凡宇冷冷地回道。
“你來了也好幾天了~眼睛也看不見,武藝也廢了~我們亂葬崗~咳咳~我們伍家莊從不養閑人,你也得找點事做呀~”伍老三語重心長道。
“你是要趕我走?”
“那倒也不是,你看,京都的人,不能養家的,不是還可以嫁人嗎?你也可以找個人嫁了呀。我們大當家年富力強,能說會道,還心地善良,不是我吹牛,誰要是嫁給她的話,這輩子溫飽不愁了。我們男人這一生,不就圖個安穩度日。”伍老三道。
蔣凡宇被他說得臉一陣白,一陣黑,心中只覺憋屈,但為了大事也不好發作。他假意為難道:“老哥,你說得也在理,只是我也看不見,你們大當家是丑是美也不知,她是否看得上我這樣的廢人,也不知。”
伍老三豪氣道:“我們大當家那是英氣逼人,力大無窮,拆人墳頭那是眼都不眨一下~呸~我的意思是耕牛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你如此細皮嫩肉,想來吃得也不多~定能將你養活~至于她愿不愿意,此事你不必擔心,交給老哥就是。”
“如此,就等老哥的好消息了。”蔣凡宇回道。恰好此時,邱月荷推門進來。
“大當家,小瞎子哭著、喊著要嫁給你了。”伍老三高聲道。
蔣凡宇被他這一嗓子,驚得差點從床沿上掉下去,心中又羞又急,又不知如何開口反駁。邱月荷臉色漲紅,白了伍一眼。
“姑娘救了我一條命,我只得以身相許了。”蔣凡宇視死如歸地答道。
感情還委屈他了,邱月荷哭笑不得,揪著伍老三出門,讓他勸蔣凡宇放棄這種無聊地想法。誰知伍老三苦口婆心地勸了一晚上,又將邱月荷掀別人墳頭的黑料都爆出來了,都被蔣凡宇一句:“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大當家莫不是嫌我是個沒用的瞎子?”給堵了回來。
不日,亂葬崗中便生出了,小閆王“背信棄義,拋棄瞎眼夫君”的流言。邱月荷心中氣惱,要是被她發現是哪個小鬼傳出這樣的流言,她就把他的墳頭掀了。但流言可謂,為了不做一個無情無義的鬼,邱月荷被逼著和蔣凡宇成親。
鬼節午夜時分,山中陰氣森森,濃霧彌漫,一對臉色慘白的游魂敲鑼打鼓地送著一輦黑轎,黑轎一路到了亂葬崗深處,邱月荷扒開一層薄土,土中有一個半人高的壇子,壇子里面裝著白骨。她將尸骨抱入轎中,依照亂葬崗的鬼禮,如若出嫁,需取出身前的尸骨,與愛人合葬。
破廟中綴著白色的帷幔,桌上插著兩根白燭,眾鬼飲酒作樂鬧到了大半夜才各自散去。蔣凡宇坐在床上,眼神定定地盯著邱月荷。她心中一整慌亂,若不是知曉他如今瞎了,還以為他認出了自己。
“娘子,今日你我大婚,你可是有什么東西要給我?”蔣凡宇難得溫柔道。
邱月荷剛想回話,就聽他又說:“我怎么忘了,娘子不會講話,這東西我自己來取吧!”
說完,他徑直朝著呆愣的邱月荷走了過去,將她手中的壇子抱了過來,在懷中掏出乾坤鏡,將尸骨裝了進去。
邱月荷心中震驚,厲聲問道“你能看見?你做什么?”說完,便要去搶她前世的尸骨。
蔣凡宇輕松躲過,讓她撲了個空,摔在了床榻上。他趁機將她按在懷里,語氣曖昧地回道:“十年不見,娘子真是改變了不少呢!讓為夫刮目相看!”
“你亂說什么,我與你相識不過一兩載,何來十年。”邱月荷心虛道。
“乾坤鏡,不僅能照出妖魔的真身,它還可照出人的前世今生,邱月荷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蔣凡宇語氣溫柔地問道。“那日你逃走時,我在鏡中看到你前世的模樣,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怕這是一場夢。后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你在亂葬崗。”他一邊說,一邊撕下紅色的嫁衣,將她綁成一個粽子的模樣。綁好之后,他死死地抱著她繼續說道:“上天對我真不薄呀,我假裝重傷眼瞎,混進了亂葬崗中,反復試探了好幾次,才確認了你的身份。天知道,我有多開心。可是,我不能表現出來,我曾遍訪世間名道,尋找讓你回來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我得到了乾坤鏡,那道士說,只要將人的尸骨藏入乾坤鏡中,這個人的魂魄便再也不能離開你了。我苦尋好幾載,都尋不到你的尸骨,只能讓你自己找出來交給我了。現在我有了你的尸骨,你再也跑不掉了。”
“你和我成親,就是為了騙我的尸骨?伍老三,王老四~快來把這個瘋子給我拉開~”邱月荷動彈不得,只得求助于門外的小鬼。
“娘子,你別白費力氣了~亂葬崗的小鬼,已經被我的道士困住了。要是你不聽話,我就叫人煉化了他們。哦,對了~“他拉起它的手腕,將小季取了下來,扔進了乾坤鏡中,繼續道”還有這個月季精“。說完,他就在她臉上胡亂親了起來。見她半天沒反應,蔣凡宇抬頭望著她。
“你的口水好咸~“邱月荷愣愣道,這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只覺腦子里面嗡嗡的。
“哈哈哈~”蔣凡宇愣了一下,笑了起來。當天夜里邱月荷便被塞進麻袋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