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荷將小月帶回宮中,數(shù)年的折磨,小月身心俱創(chuàng),只可細心調(diào)養(yǎng)。連著幾日,天氣悶得很,晝不見日光,夜不見月色,陰沉中隱隱壓著些燥熱,讓人渾身不自在。當了大半月的狗腿子,太后勉強相信邱月荷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蠢貨,便漸漸放開了對她的約束。邱月荷便盤算著,去那養(yǎng)心殿外,朝臣必經(jīng)之路,堵蔣凡宇。思索片刻,她便投了一身小太監(jiān)的衣服,溜出了門。
寅時,便有稀稀拉拉的大臣自養(yǎng)心殿出來,如今西蜀王兵臨城下,危機四伏,他們個個面上都帶著愁容。又過了許久,邱月荷只覺手腳漸漸麻木,蔣凡宇終于自養(yǎng)心殿中出來。幾年不見,他越發(fā)消瘦,雖然雙目仍舊透著些許神采,但面上卻盡顯疲憊,一陣風過,將寬大的朝服拂亂,似要將他掀倒。歲月侵蝕著他的年歲,而她卻越來越年輕,冥冥之中,彷佛有只無形的手,將他們的距離拉大。
邱月荷上前一步,眼中帶著淚光定定地看著他,兩個相愛的人,無論如何都能認出彼此,邱月荷堅信著。
蔣凡宇詫異地看過去,只見一個頂著黑眼圈的美貌小太監(jiān)站在石梯上,直直地看著他,眼中似癡戀、似苦楚,蔣凡宇心中一驚,他可沒有這般愛好。便回道:“這位小公公如此看我可是有事??!?/p>
小公公?邱月荷一呆,這廝又沒將她認出來,還把她當成了太監(jiān)。她如今可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哪一點像太監(jiān)。“咳咳~蔣大人,你再仔細看看我,我可是你的愛~”
人字還沒有出口,蔣凡宇直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一溜煙跑了。
“蔣大人,蔣大人~留步呀~你跑什么?”邱月荷在他身后喊了一嗓子,但見他跑得更快。只得低聲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呆子,次次都認不出我來?!币膊还芩绱顺霈F(xiàn)在別人面前,有沒有邏輯。
自那以后,邱月荷日日在養(yǎng)心殿外候著,蔣凡宇見她便迅速躲開,任憑她在身后如何呼喚也不曾回頭,不久,朝中便傳出宰相大人被美貌小太監(jiān)追求的流言。眾臣紛紛醒悟,這宰相經(jīng)年不曾娶妻,原是有此愛好,一時間人人自危,再也沒有朝臣敢與蔣凡宇單獨相處。
秋風卷起落葉,大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老太監(jiān)鬼鬼祟祟地進了相府,慘敗的月光下,那池塘中盛放的荷花顯得更為妖治,老太監(jiān)打了一個寒顫,這夏日早已過去,荷花卻常開不敗,定是有妖孽在其中。老太監(jiān)踩著小碎步穿過池塘,來到月荷苑前,青書將他帶進苑中,老太監(jiān)推門進去,跪在地上道:“老奴給相輔大人請安!”
蔣凡宇合上手中的書道:“福公公免禮,今日宮中可有何事?”
作為相府在宮中多年的探子,福公公自然是十分上道。他說:“稟大人,今日太后娘娘將皇長女思嫻公主從冷宮中放了出來,好吃好喝的慣著,也不知是和居心?!?/p>
“思嫻公主?”對這個小女娃蔣凡宇印象不深,只記得先皇極為寵愛蓮妃,似是有這樣一個深居簡出的公主。
“是的,這思嫻公主在先皇駕崩后就被打入冷宮,多年來不聞不問,現(xiàn)下突然受寵,必然有陰謀。”
蔣凡宇想著前幾日入宮與太后密謀之計,心中了然太后欲以這皇長女做大事,便道:“此事原由,我已知曉,不必太過上心,需留意宮中是否有其他異動?!?/p>
“是~“福公公回道。躊躇片刻后,他低聲道:”說來這思嫻公主,大人你也識得?!?/p>
蔣凡宇心中疑惑,問道:“我從未見過此公主,如何識得?”
“便是那日日在養(yǎng)心殿前等您的小太監(jiān)?!?/p>
蔣凡宇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這小公主纏著自己,莫非是想接著自己的勢力來壓制太后的勢力?想來,這樣一個小女娃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便道:“盯著這個思嫻公主,別讓她惹出什么事來。”
“是~”福公公退了出去。
蔣凡宇想著殿前等他的那個小女娃,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他沿著池塘邊踱步,荷花依舊盛放,伊人卻無蹤影,這聚魂陣莫不是那些老道騙自己的玩意。月荷苑的木門依舊,天上的新月困在風中,他心中更為惆悵?!翱萑~鎖清秋,寒潭霧色稠,西風困殘月,舊門添新愁?!彼畹?。唯有詩,可緩一緩心中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