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15日21:47,俞楨夏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克羅地亞狂想曲》的節拍。車載監控屏顯示車外溫度驟降了8℃,雨刮器在傾盆暴雨中徒勞地劃動,遠光燈刺破的黑暗里飄著細小的冰晶。
“堰塞湖村出現群體性砷中毒,已5人昏迷...“手機自動朗讀著剛推送的急救通知。她掃了眼后視鏡,醫用冷藏箱上的溫度計顯示2.8℃——那是連夜送往疫區的二巰丙磺酸鈉注射液。
突然,擋風玻璃炸開蛛網狀裂痕。后視鏡里,整片山體正在蠕動,百年喬木如同插在蛋糕上的牙簽般傾倒。她猛踩剎車,儀表盤上的ABS警示燈瘋狂閃爍,輪胎在苔蘚覆蓋的柏油路上劃出藍黑色拖印。
“不能陷進泥流!“腎上腺素飆升的瞬間,她想起地質課上的“醉漢林“理論。方向盤逆打四十五度,越野車咆哮著沖向護欄缺口。車身騰空的剎那,她蜷身撲向副駕駛座——這是國際搜救隊培訓的“生存三角區“,卻忘了副駕腳下還堆著半箱葡萄糖氯化鈉溶液,破碎的藥瓶劃破她的肩頭,溶液浸濕了她整個上半身。
失重感傳來,顱骨撞擊車頂的瞬間,她聞到熟悉的過氧化氫氣味——冷藏箱里破裂的試劑瓶正與鋁制車架發生劇烈反應,最后一瞥中,手機屏幕定格在中毒患者的瞳孔特寫:虹膜邊緣的玫瑰紅色輪,正是慢性砷中毒的典型體征。隨著一聲巨響,俞楨夏失去了意識……
最先復蘇的是聽覺。
密集的氣泡破裂聲從顳骨傳導至耳蝸,像是隔著水層聽到的監護儀警報。俞楨夏憋著一口氣在漆黑的水中劃動手臂,引體向水面游去。
右手指尖突然觸到織物紋理,急救醫生的肌肉記憶瞬間激活。她以仰泳姿勢上浮,濕透的齊胸襦裙纏住小腿,她輕輕上下蹬踢了幾下,擺脫了裙擺的纏繞。
“嘩啦!“
破水而出的剎那,她撞進漫天星斗。獵戶座α星偏離了記憶中的位置,銀河傾斜的角度提示著緯度至少北移15°。她轉頭看看四周,月光照亮了整個湖面,當看到不遠處的岸邊,她用盡力氣踉蹌著爬了上去。
劇烈咳嗽牽動肋間肌,她本能地實施溺水自檢:
1.摳出口中藻類——絲狀體無橫隔,確認是剛毛藻而非毒性顫藻
2.觸診頸動脈——搏動細速但規律
3.查看甲床——微紺,無杵狀指
右手按向左胸時驟然僵住。掌心下的胸腔過于纖薄,第四肋間隙的叩診音顯示心臟僅有自己軀體的三分之二大小。她顫抖著摸向喉結位置,平滑的甲狀軟骨讓她渾身發冷。她趴到湖邊,倒影里的少女約莫及笄之年,濕發黏在蒼白的鵝蛋臉上,杏眼中凝固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冷峻。解剖學知識在此刻成為詛咒:她清楚地看到這具身體并非自己的。
“穿越...“這個荒謬的詞匯被夜風撕碎。她扯開衣襟檢查,左乳下方兩寸處的闌尾炎手術瘢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枚朱砂痣。肩頭被破碎藥瓶劃傷的傷口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月牙形的紅色胎記。急救箱變成了鎏銀針囊,她抽出三棱針在月光下端詳。中空針管殘留著暗褐色物質,湊近嗅聞時聞到熟悉的鐵銹味:是已經氧化的靜脈血,最后一位使用者顯然進行過采血操作。
突然,胃部傳來痙攣性疼痛。她跪在地上干嘔,吐出大量淡水與藻類。
稍稍緩解她開始清點隨身物品:
-纏枝牡丹紋銅鏡(背面鏨刻“永寧元年制“)
-青瓷藥瓶(內含烏頭堿結晶,致死量0.2mg)
-金絲楠木醫牌(背面刻有“太醫院女醫俞氏“字樣)
這些東西都印證著她不愿相信的事實,她真的穿越了,頭腦空白了一瞬,關于女醫俞氏的記憶一點也想不起來,難道不應該像看過的穿越小說那樣,繼承原主的記憶嗎?俞楨夏立刻搖了搖頭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夜梟的啼叫劃破寂靜。借著月光俞楨夏觀察了一下四周,除了茂密的樹林就是山,這難道是在深山之中?俞楨夏作為一個急救醫生,什么突發情況沒見過,現在緊要的是需要先找個臨時庇護所,也不知道這深山有沒有野獸。畢竟她現在的身體還是個發育不健全的毛丫頭。突然她發現湖邊有一個小小的山洞,深約2米,地上有一層薄薄的干草和落葉,應該有動物居住過。她決定暫時呆在洞里,其他的等天亮再說。看著自己濕漉漉的衣裙,心想,還好是夏日,否則沒有火源,定然會失溫的,她先在湖邊找了些石塊和枯枝簡易的遮擋了下洞口,然后褪下衣裙,用干草捆在自己身上,再用樹枝把裙子支起來,讓它自然風干,最后在困頓和對未知危險的恐懼中,蹲在洞里慢慢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