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沙發上，煙霧彌漫著看不清眸里的神色，他看著地上具瘦的要快散架的軀體，不細看的話，以為已經斷了氣。

“你叫什么？”

“溫冉。”

“為什么來這里？”

“為了活?！?/p>

男人抬眸，身旁一人湊耳說了幾句。他意外的掃了她滿是淤青的嘴角笑到

“你個黃毛丫頭倒是有本事，倒是叫我有點兒好奇了。仔細和我說說。”

額頭冒著細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瘦骨架聞言，強撐著眼皮

“家里嫌棄我，我離家出走了。只能打黑工。我還想讀書可我沒錢，就去了工地。沒想到遇到那群男人，他們玩兒我，我卻只能把他殺了。我恨，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們都踩在腳下，千刀萬剮！”

身旁的人微微點頭，意思確實。

“我們這里不是什么托兒所，我也沒空聽你的小仇小怨。我只是個普通的商人而已，賠本兒的買賣我可不做?！?/p>

“我會有用的，我會成為最有用的那個，求你求……”，女孩兒一倒，徹底昏死。

“老大，這……”，男人猶豫。

男人淡淡瞥了一眼，懶聲道“要是活著，就讓阿三帶著吧，死了，就扔了?！?/p>

“好的，大哥?！闭f罷，跟隨著男人一同走了。

地上躺著的軀體，在他們眼里，就像是只螞蟻一樣，沒有絲毫價值。

男孩兒的淚已經流干了，他感覺自己哭不出來了。他看著暈厥的女孩兒，滿眼的心疼，他的手指穿過她的軀體，他虛抱著她

“阿冉不怕，我在的。阿冉……我的阿冉好苦啊?！?/p>

如果非要用一段話形容這個地方的話。

少女垂眸。

這里外面看是天堂，里面看是地獄。黑垢的籠子上是濺起的層層血淚的證明。沒有人能夠干凈的離開。

沒事，她都見過了。要不，就這樣吧。她的腦海里又閃過那雙清澈的眸，不可以，有人在等我。

少女用盡全力抹了最后一個人的脖子，她踉蹌著撿起鑰匙，在周圍數千萬雙目光下，在暴雨般的歡呼聲中面色如常的打開了“斗獸”的囚籠。

各種顏色的鈔票夾雜著各地的語言似乎要把這封閉的天掀翻了。

臺下的女人絲毫不在意少女滿是血污泥濘的的身體，她滿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少女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姐姐”。

女人紅唇一勾“干的不錯，我很滿意?！?/p>

少女小心翼翼的拽著女人的衣角，被打的紫紅的臉抬起，遮住了眸中的星輝“姐姐……”

“姐姐自然是記得”，女人拍了拍她的手，“在你的“房子”里。”

少女感激的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走了。

陳旭心疼的跟在少女的身側，這半年來他看著她被當做斗獸場里的牲畜一樣，供人欣賞玩樂。

贏了，有獎勵。輸了，就喂狗。

昏暗的燈光甚至這個潮濕的房間都照不亮，像她這種級別的集團里有數不清的，基本上住在一家老小區的廢棄車庫里。

少女趴在地上謹慎的摸索出一個類似罐頭大點兒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沓紅紅的鈔票。

少年忿忿忿不平罵了句“三扒皮！明明你替她贏的可以塞滿八個這樣的倉庫的錢了，結果這女人就只給了你一沓！這點治傷都不夠！”

少女熟練的從柜子里拿出醫藥箱，神情淡漠的給自己打了一針麻藥，處理傷口，纏繞著繃帶，仿佛這不是她的身體一樣。

門口掛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應該放的挺久了，外面都有些臟了。里面是各種皺巴巴五顏六色的垃圾袋，一看就是攢的。

她伸手，掏出了小孩兒巴掌大小的黑色布料，穿在身上。

警惕的獵豹注視著四周，確定安全之后才融進了黑夜里。

男孩兒扯了扯嘴角，是了，沒有人會想到受這么重傷的人還能行動。那個叫阿三的女人才不會心疼她，她也不屑于來這種地方，她只在乎她自己的利益。

女孩兒避著監控走，隱匿游走在各個不起眼的巷口。

一個喝的醉洶洶的男人從巷口里出來，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是凌亂的很，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個不學無術的酒瘋子。

男人暈暈乎乎的走著，偶爾有幾聲狗吠，很快就又恢復到了夜的寧靜。

女孩兒將衣服扔到院子不起眼的角落里，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屋子里的燈還亮著，她帶著口罩，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眸中劃過一絲笑意。

屋里的團子正在架著畫板畫畫，她就倚在門口看他。

團子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他放好自己的畫具，轉頭就看到倚著門的少女。

“姐姐！”他激動著，眼眶也瞬間變得紅紅的，急急的跑過來，抱住了她，哽咽著“我好想你！姐姐為什么要帶著口罩吖，姐姐是生病了嗎？”

少女蹲下身子，輕拍著他的背，笑著“姐姐有點感冒了，怕傳染給我們昇昇，我們昇昇也長大了些呢?！?/p>

團子連忙拉著溫冉進屋，趕緊燒水，找感冒藥。

“姐姐沒事，過幾天就好啦?！?/p>

團子這才放下心，到底是小孩子，開始拉著少女的手，嘰嘰喳喳的講述自己這半年的生活。夜還很長，她松懈的靠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家的小團子，時不時笑著應著幾句。

陳旭在一旁看著，想起半年前那人和溫冉的交易。他要溫冉收集集團骯臟手段的證據，溫冉要一大筆錢還有送他的弟弟去念縣里面的小學。

那所小學很好，管理也是封閉式的，小孩子們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

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跑進房間里，不多時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封面磨的有些舊了，陳旭認出了那是溫冉親手給他做的筆記本，每一頁都被少女細心的畫了Q版小人物還有頁數。

“姐姐說過，有什么想和姐姐說的話，都要寫在本子上。吶～姐姐你看～昇昇很棒哦”團子眸子亮晶晶看著溫冉。

溫冉一愣，接著拿過筆記本，溫柔的掐了掐團子的圓乎乎的小臉。

“好，姐姐會看的。不過，現在昇昇要去睡覺覺哦，熬夜的孩子是會長不大的哦，這樣昇昇就沒有辦法保護姐姐啦?！?/p>

“啊，不行！昇昇要做大男子漢，要趕快長大保護姐姐！姐姐晚安安哦！”說罷就趕忙跑回臥室，屋內的燈不多時就暗了。

少女緩緩起身，她皺著眉，蒼白的面色冒著一層薄汗。應該是不知道哪里的傷口裂開了。她輕輕的“嘶”了一聲。在她旁邊的陳旭都差點沒發覺。

少女開了一盞小臺燈，拿著筆，展開那個筆記本。

“今天是昇昇第一天上學，學校好大，還有huahuati，qiaoqiaoban，昇昇想和姐姐玩兒?！?/p>

【好，明天帶你去公園，我們玩兒滑滑梯】

少女生疏的握著筆，字寫的有些歪扭，她的神情很認真，一筆一劃的寫著。

“老師讓大家jieshao自己，好多小朋友，都在哭。昇昇沒有哭，yonggan的站到了講臺上。老師夸昇昇啦(-^〇^-)，說昇昇是男子漢。昇昇要做男子漢，以后保護姐姐！”

【昇昇真棒！姐姐為你感到驕傲吖！】

少女神色安詳平靜，暖黃的燈光，輕輕的翻頁聲。陳旭突然有些淚目了，如果一直是這樣多好啊，這樣她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些罪了。

他半跪著伸手，想要摸一摸少女的臉頰，指尖穿過她的身體，顯得是那樣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