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振天離開之后,蔣正濤當晚回來一會后便離開了。
深夜時份醒來的祈芯,在摸索完床邊的位置后,便開始在屋里四處尋找。
把整間屋的每個角落搜索清楚,虛脫的感覺不禁由心底涌起。胃部翻攪的感覺觸動起腦部的運作,連人帶撞的從客廳沖到洗手間去,讓洶涌而上的嘔吐物從唇齒間傾瀉而出。
對于早已將一切仇恨拋開的祈芯來說,上天在此時給了她一份珍貴的禮物。是幸或不幸對她來說已不再重要,因為她已經決定離開,獨自撫養孩子長大。
第二天中午。
在祈芯平復心情之后,陸橋與李氏雙雙來到公寓來。
三人坐在客廳里,意氣風發的人將支票放在茶幾上,然后得意地望著她蒼白的臉道:「這是正濤托我拿來的,請妳離開我的兒子!」
呆看著茶幾上的支票,祈芯像個娃娃一樣動也不動地沉默著。
票上的簽名是蔣正濤的名字,一張很大銀碼的數目,這真的是他的意思嗎?所以他昨晚回來又再離開了?
從皮包里拿出小盒子,陸橋將昨晚的成果放到她眼前:「這是他昨晚親口對心兒的承諾,如果妳夠聰明就應該聽得明白他的意思。」
凝望著茶幾上的小盒子,祈芯沉默了將近十分鐘后才緩緩地道:「好,支票和這盒子你可以放下,我聽完之后自會給你一個答覆。」
祈芯的反應讓陸橋感到訝異,伸手按著茶幾上的支票疑惑地問:「妳怎么這么爽快,難道又有什么企圖嗎?」
不屑的笑起來,祈芯瞪著她猜疑的眼神道:「我爽快也不行?還是說妳想我抓著妳兒子不放?」
「妳這個女人真的是教而不善,被我男人這樣玩弄妳不會覺得羞恥的嗎?」口不擇言地罵,陸橋已經忘了答應過李心的事。
聞言,祈芯死命地瞪著她:「伯母!請妳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
望著這張厭惡的臉,陸橋繼續其殺傷力的話:「對妳這種女人也需要我的尊重嗎?纏著人家的未婚夫不特止,還不知廉恥的爬上人家的床。妳認為這樣的妳也值得我尊重嗎?」
骯臟的言詞不斷進入祈芯的耳里,胃部的翻攪同時凌遲著她,羞怒的感覺從背部劇烈涌上,手的行動早已避開腦部的支配,把放在茶幾上的水杯往兩人臉上潑過去。
一身冷水霎時潑醒意氣風發的人,陸橋氣得揮手于祈芯臉上掌出有力的巴掌:「妳以為自己是誰呀?竟敢用水潑我?」
再也忍受不住那些殘酷的話,祈芯忍下惡心的感覺憤怒地向二人下逐客令。「妳們給我滾!」
李氏拿著手帕替陸橋抹著身上的水:「我們走吧,過兩天我和阿心再過來看看。」
「嗯。」
讓李氏陪著離開,陸橋瞪著跟李心搶人的她。看到她一副狼狽的模樣,心涼的感覺不禁從她臉上笑逐顏開。
這一仗她勝了。
送走了兩人,祈芯不禁使勁甩上大門,跌坐在地上屈膝痛哭。
她知道是自己多么不要臉,明知蔣正濤接近自己的目的,還要留守在他的身邊,不肯面對現實更死纏著他不放。
高傲的自尊早已被他消耗殆盡,愛上這樣的人注定是得不到幸福。但為何她毫無爭奪的意思,卻總是有人追著而來?
陸橋是決意把她趕走,連帶李心和李氏也是決意將她趕盡殺絕。
那蔣正濤呢?
他心底的想法又是怎樣?
茫無頭緒的目光定在擺在茶幾的盒子上,她要知道的答案就收于里面,一個輕而易舉的方法,她是不是該上前將盒子打開?
☆☆☆
放在盒子里的記憶卡,被祈芯放進筆電里聽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真如陸橋所說,蔣正濤的確是有舍她而去的準備。為何自己仍這么笨,相信著他的虛情假意?
撫著平坦的腹部,祈芯沒有后悔早點知道真相,因為這個事實更加強大了她離開的決定。與其讓肚里的小生命在不被祝福與期望下長大,倒不如她早點離開會對大家都好。
幸好她讓陸橋留下了那張支票,這樣就算她要離開,孩子還是可以在很好的環境下成長,也不至于讓孩子跟著她挨窮。
雖然她對孩子的爸充滿了萬分不舍,但畢竟要時時刻刻面對一個機心滿布的男人,她的心理狀況是不容許繼續下去。可她還是想找那個始作俑者出來問個清楚明白,她們之間的誤會到底是什么?
之前一直被蔣正濤監視著,她完全沒有外出的機會。既然他已不會再回來,她應該趁此機會到療養院找尋蔣麗的蹤影。
下了決定之后,祈芯連忙換上便服便離開家門。然后從方敏口中得到了療養院的地址,坐計程車到目的地尋找那個始作俑者。
☆☆☆
已經忘了多少年沒見,對蔣麗的印象早已變得模糊。
印象中她總是穿著漂亮洋裝梳著長發,臉上帶著燦爛笑容跟在祈明身后的女人;現在的臉色,竟然變得異常蒼白,就算長發仍有每天打理,但整體的感覺卻奇異地讓人感到心痛。
難道方敏所說的都是真的,蔣麗是因為受了嚴重打擊才會變成這樣?
而那個令她受打擊的人就是自己……
靜靜地走到她面前,祈芯仔細觀察坐在輪椅上良久的人。她那雙仍舊潤澤的唇間,不斷呢喃著她聽不見的絲絲細語。
「麗姐。」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觸電似的感覺隨即貫穿全身。是她的錯覺還是思念太深,何以她會聽到懷念已久的柔軟聲音。
疑惑地抬起巧瘦的小臉,當視線接觸的一剎,祈芯成熟卻帶點憂愁的臉隨即出現在她眼前。淚線的分泌刻不容緩地流滿腮邊,顫抖的雙手不由自主伸前拉住仿似輕煙般纖弱的身驅,臉上的表情亦瞬間變得極端。
「祈芯!」消失多年的聲音重現,蔣麗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動從輪椅上站起來抱住她:「妳終于回來了……妳終于肯來見我了……」
「妳認得我?」注視著她歡悅的臉,祈芯幾乎可以肯定這六年以來蔣麗都是在蔣正濤面前裝瘋賣傻。
既然如此清醒,為何不向他說明真相,要陷她于不義,將她本應美好的將來粉碎?
壓住激動的心情,祈芯坐到身旁勉力擠出微笑:「妳過得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蔣麗握住她微顫的手:「我一直想跟妳道歉,要不是我……阿明根本就不會死。」
沒有回答,祈芯沉默地聆聽她的說話。
「因為我,他才會走上這條路,要是我能早點發現,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誠懇的目光刺痛著祈芯的心,為何對她的憎恨會因為這幾句話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祈芯,妳現在過得幸福嗎?」
突兀的發問,讓祈芯僵住了表情。
可以嗎?
她可以毀掉這個女人嗎?
凝看她僵住的臉,蔣麗順勢將她擁進懷內:「可憐的祈芯,想妳現在一定是過得不好,我已經預料到妳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只要妳說出來,能幫妳的我都能幫。」
被擁住的身體無法動彈,可幸雙手的活動還是可以繼續;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小刀,祈芯壓下她的理性將刀尖移到蔣麗的背部:「妳真的能夠幫我嗎?」
猛力地點頭:「妳說給我聽,把妳的不開心都告訴我。」
神情瞬間變得冷漠,祈芯語調平靜地對準心臟位置:「請阻止蔣正濤對我進行的一切行動。」
表現出不信的樣子,蔣麗拉開她震驚的問:「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假仁假義!
看著她詫異的臉,祈芯冷酷無情地說:「妳真的不知道嗎?他為了接近我還使了很多手段耶!」
搖著頭,蔣麗對祈芯的話感到一頭霧水:「沒有……我不知道。」
「是嗎?」對她不屑的輕笑,她的話明顯惹得祈芯不高興:「我給妳的那盒影帶到底還有什么,為何他們一口咬定是我逼瘋了妳!」
反握拿著刀的手,蔣麗緊瞪著她激動的臉:「妳傷到我了。」
「說啊!我到底哪里惹到妳,他要這樣對我?」祈芯情緒開始失控。
刀鋒陷進身體的痛感,害蔣麗變得迷迷糊糊,快被失血之苦弄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她仍是無法擺脫比她強壯的人:「妳先放開刀子再說。」
緊握著她的手臂,祈芯完全忘卻手上還握著刀。
「說啊!說啊!」
她好恨!既然沒瘋為何要一直裝瘋賣傻?
明白因自己的關系令她受了多大的傷害,但她根本對蔣正濤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她根本就無法言明清楚。
終于松開了握刀的手,祈芯無力地跌坐著哭喊。
忍著手臂上的傷,蔣麗安撫她道:「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他對我們的事有點誤會……我答應妳會好好跟他談一談。」
她的溫柔讓祈芯產生了極大的憎恨,沒會意后果將會如何,雙手毫不自主的將她連人帶椅往后推了出去。
然而時間已來不及讓她反應,當祈芯回過神時,已看到蔣正濤將昏倒的人抱走。
而獨自承受驚嚇的她,只能高舉著染滿鮮血的手,沉默地望著漸漸走遠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