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沒有因為得到冷靜的機會而清晰下來,心情的起伏不定隨著腦筋平靜的時間而變得越不平靜。目光注視著床上躺著的人,喉管的呼吸聲變得刺耳,有剎那的沖動令人想伸手拔掉那些礙眼的東西。
已經第幾天了?
蔣正濤一直處于這種精神不穩的狀態下,睡也沒有睡好,吃也沒有吃好。每天除了呆坐在病床前盼望祈芯醒來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可是時間過得越久,這種虛渺的想法亦跟著大打折扣。
祈芯再度展開漂亮笑顏道早安的機會,是否會從此不見?
他沒有忘記醫生那天在急癥室前跟他說的話。祈芯因失血過多差點血崩,三個多月的胎兒雖然幸保不失,但身體太過虛弱和受了嚴重的刺激,卻讓她一直昏迷至今。
一切都是他作的孽。
因為他的無知讓祈芯徘徊在生死邊緣,更差點令二人的孩子失去出生的機會。雖說胎兒是保住了,但醫生亦表明因為曾經小產的關系,流產的機會也會大大提高。
他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難過的事實,他又該如何自處?
剎那間他竟希望祈芯別再醒來,那么他就可以永遠逃開不用面對這事實。但畢竟這是他的癡心妄想,祈芯總有一天會醒來,總有一天要解決眼前的事。
輕叩著房門,KENY拿著幾份重要文件和三位不速之客一同到來。
他完全沒有絲毫要打擾蔣正濤的意思,但其中一位不速之客卻沒有他這種好耐性。
「阿濤,原來你真的在這里?」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回蕩,陸橋難以置信的臉出現在蔣正濤眼前:「你怎么能放著一大堆公事給KENY,自己卻跑來這里照顧這個女人?你到底對自己的身份有沒有自覺?」
這里是祈芯休息的地方,蔣正濤不想有什么嘈雜的聲音吵著她睡。
冷眼地回視著她,他表現出沒有要跟她吵下去的意思。
被兒子的冷漠表情激怒,陸橋氣得將他拉起:「跟我回去,不準再見這個女人!」
使力揮開她的手,蔣正濤突然步步進逼地喊:「妳究竟還要搞多少事才肯罷休?光祈明一個不夠,妳還要將他的妹妹逼死嗎?」
多年以前的羞事突被揭發,陸橋嚇得臉色發青。她不知道兒子為何會知道這件事,但她可以肯定絕對跟祈芯有關。這個女人竟然壞得要離間他們母子的感情,實在是罪不可恕!
「我是你們的媽,為何不能管你們的事!他們倆兄妹都配不上我們家,我怎可以準許這種人跟你們交往?」指著兒子的鼻子不放,陸橋以母親身份教訓著他:「你已經有阿心這個未婚妻,為何還要眷戀這個女人?難道你要蔣氏跟李氏過不去嗎?」
聽畢陸橋的話,蔣正濤更是壓不住怒氣;甩開她伸出的手,說話狠毒且毫不尊重:「李氏要怎么樣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當年妳是如何迫害明哥我也不追究,但我只給妳一次警告,要是妳敢傷害祈芯,我跟妳沒完!」
「你……」望著一聲不響的丈夫:「你看他是什么態度?這是對媽媽該有的態度嗎?」
透出生氣的氣息,蔣介桐也忍不住責罵自己的妻子:「夠了!妳還嫌不夠丟臉嗎?」望著兒子受傷的臉,蔣介桐同時感受著他的悲痛。如果他能夠阻止一切,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蔣正濤!」被他的說話氣得擋在眼前,李心憤怒的目光狠瞪著漠視她的人:「我也給你最后一次警告,要是你敢因為祈芯而對我悔婚,無論用上什么方法我都會讓她永不安寧!別質疑我的話,以現在的李氏還是有能力令她從這個世上消失!」
李心的話嚇窒了他,蔣正濤沒小看過李氏的能力,亦從沒有漠視過她;只是她刻下與他抗衡的舉動,卻令下定的決心受到一絲動搖。
就在眾人各自埋怨討伐之時,局外人KENY卻看到了他們看不到的景象。祈芯蘇醒的模樣映進他的眼簾,虛弱的臉色促使他提醒坐在她身旁的人。
「她醒了!」眼色打在蔣正濤身上,KENY望著他不安的臉道:「我去找醫生過來。」
隨即靠在祈芯床邊,蔣正濤握著她的手緊張地叫:「芯!芯!」
仔細察視近在眼前的人,四周的陌生環境讓她感到害怕,加上另外兩名陌生的長輩更是把她嚇得傻眼。
蔣正濤怎么會在這里?
她怎么會在這里?
發現她對環境的疑惑與恐懼,蔣正濤放軟聲線撫著她受傷的小額道:「這里是醫院,因為妳……妳額上的傷口流血不止,所以我才送妳進來。」
看出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蔣介桐突然從后拉起兒子道:「既然她已經醒了,我們就先回去。如果情況能夠平穩一點,你也抽點時間回公司和去睡一下吧。」
「我會了。」微微地點著頭,蔣正濤接受了父親的建議。
輕拍了他緊繃的身體,安慰的說話也不知該如何出口;反正說什么都是無補于事,事情還是該以實際的解決行動才是上策。
拉起陸橋的手,蔣介桐使力的程度讓她知道自己的憤怒。
她當年的所作所為,要不是因為兒子的告知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就是因為他平日太寵這個女人,才會害兩個孩子都受傷;麗兒已經長期留在療養院里,他可不想將來看到兒子跟女兒有相同的結果。
察看出丈夫的憤怒,為了不再激怒親愛的他,陸橋也只好乖乖隨著他走。當年的事明明只有祈明和那個人才知道,可是那兩個人都已經死了,蔣正濤到底是從哪兒知道這事的?
難道是死去的祈明報夢相告?
可她根本就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到底是誰在背后扯她后腿!
待二人離開之后,蔣正濤重新坐到祈芯身邊:「放心,我會保護妳的。」
保護?為何要保護我?
祈芯突然感到害怕,為何當她一夕醒來,一直只可遠觀的人會坐在她床邊,更握著她的手說盡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反而與她最親近的人卻不知所蹤?
目光對上她恐懼的神色,蔣正濤不明所以地問:「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KENY已經去請醫生過來了,妳忍耐一下。」
「方敏呢?」
終于吐出幾個字,祈芯急需方敏的陪伴。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既陌生又可怕,但讓她害怕的原因卻是一頭霧水。
「妳要見她嗎?好,我去請她過來。」放開手,蔣正濤轉身往房外走去。當他步出病房之時,帶著醫生回來的KENY剛好站在走廊不遠處。
「KENY!」
「總裁。」急步走到他面前:「有什么吩咐嗎?」
移開步伐讓醫生進去,蔣正濤仔細交代著:「你去通知宋董,告訴他說祈芯醒了要見方敏,著他帶她過來。」
「我知道了。」轉身離開,KENY立即去辦他交代的事。
轉身返回房內,蔣正濤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醫生替祈芯檢查;突然感到心情無法冷靜,竟是因為臉色異常奇怪的人。
不知該怎么說,她的表情竟令他感到心寒。
看診的醫生仔細詢問祈芯幾個問題后,腦海已漸漸理清她的狀況。收起看診的工具,醫生望向一旁的人臉有難色地示意他外出傾談。
探視了祈芯一眼,蔣正濤答應留下護士并跟著醫生離開病房:「她……怎么了?」
憂心的臉令醫生緊皺的眉頭更緊:「病人的傷勢沒有什么大礙,但剛才我發問了幾個題問,她都無法作答。所以根據我的經驗,病人可能有失憶的情況出現。」
「失憶?怎么可能!」情緒變得激動,蔣正濤抓緊醫生的大白掛大喊。
為了安撫他的情緒,醫生迅即拉住他的手說:「先生冷靜一點!這些只是初診的結果,我還需要替病人作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不過你可以放心,這只是短暫性的后遺癥,短時間之內病人一定能恢復記憶的。」
聞言,蔣正濤便松開手:「是真的嗎?你別騙我。」
「放心。現在我去準備一下檢查的事,先生可以先回去照顧病人。」輕輕拍了他肩膀數下,醫生便越過他離開,留下蔣正濤獨自站在房門外,不斷徘徊想著醫生的話。
怪不得剛才祈芯的樣子這么害怕,原來是她記不得他了。
可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為何他會有將要失去她的感覺,這么痛苦……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