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琪的情況慢慢好轉,聽說已經能慢慢下地,我無數次想進去看她,都被阿姨拒之門外,我只能趁著阿姨去打水時趴在玻璃墻外看看她。
那天,小斌陪著我回到家中取銀行卡,到家后,他問我想吃什么他去做,他扶著我走進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廚房,腦海里不禁浮現那些記憶
“媽媽總是要出差,爸爸住在公司,很少回來,我也都很晚才回去,似乎家中經常只有她一個人守著”
那天她第一次試著做水煮魚
她當時說
“如果我多放一些醋的話,你會不喜歡吃,但我少放的話我會覺得沒味,所以咱倆取個中間”
“不放!”我搶先回答道,誰知道她不理竟然倒入了小半瓶的醋。
記得那頓飯我和我媽吃完都酸吐了,我還跟你吐槽過她做飯是個醋缸。我摸著醋瓶背對著小斌說著,可他并未講話,但我自顧自的說著。
后來我想證明給欣琪看,我便自己試著蒸飯,后來我煮成了沒熟的粥,我甚至還看見白色的蟲子在上面蠕動,從那以后她在也沒讓我煮過飯。還有那次孫姨來我們家吃飯,她硬是做了一頓全素宴都是豆制品,只是因為她記錯了,她以為信佛的是孫姨,其實是他老公.......
我笑笑,喋喋不休的說著,不禁回頭看向他,他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我不禁覺得有些哽咽。
“這是她那天給我準備好的午飯”我打開冰箱看見是她用保鮮膜封好的鍋包肉
我不禁看向天花板,卻突然想到了妍悅,我看向身邊的人,開口道
“斌哥,你不用照顧我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謝謝你,可故事該結束了”我走向門口給他打開了門。
他只在原地低著頭,默不作聲,我撐著滿身是傷的身體,把他之前放在我這里的行李箱一起拿了出去。
“以后我們都走好自己的路,我的位置你可以隨時回來接替我,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盡力幫你,你是我難割舍的存在,可我現在依然要放你走了。”
許久,他終于抬起頭,他似也是紅了眼眶,只和他對視一眼,便已經止不住眼淚,我突然發現,我竟也是有點害怕他現在起身離開的,我盡力的隱藏著情緒。
走吧。”我轉過身去,快速的抹了一下眼淚。
只聽他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直到我面前消失,我不敢回頭,我怕是空氣,又害怕回頭是他,我呆呆的盯著前方欣琪的屋子,床上還放著她沒來得及收拾的衣物,我徑直走到她的床邊,把她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柜子中,又剛打算幫她整理書桌。
身后他的聲音卻響起:
“我想要的從來都沒變,我對你,不只是照顧,這些年我所有存留的愛,都給了你,你從來不是替代品,即使,你要趕我走,也要等這陣子過去,等你等欣琪好起來,我不可能看著你無依無靠。”他的話緩慢卻有力,在我聽起來卻震耳欲聾。
我對上他的眼神,慢慢靠近他,每走一步我都愈發堅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輕輕的抱住他,這次輪到他愣在原地,我與他講,“那就在一起吧。”
他愣了許久,最后問我,“這是你內心的選擇嗎?”
“那就是了”
他只輕輕的抱住我,但又似是怕松手我就會跑掉一般,哪怕后來松開,他也蹲在地上開始緊緊的拉住我。
“你干什么。”
“激動,怕是夢。”他抬頭沖我笑著。
回到醫院,我又來到了欣琪的病房門前,我在門外求阿姨讓我進去看一看她,直到這次門被打開,欣琪站在門內:
“媽,是我想見她,別攔她。”
迫于無奈,阿姨讓我進了屋子。
“欣琪,對不起。”
“和你有什么關系啊,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的眼睛似乎永遠亮晶晶,哪怕是在這種時候,對于我,她總是回答干脆利落,永遠都給我答案,她似乎一直在等我問她問題,可這些年,我忙著掙那些錢,忙著和別人斗來斗去,我不知道她的過去,只知道她是因為校園霸凌想不開,但我從不知道她過去怎么生活,喜歡什么歌,愛上過什么人,而此時我看著她,發現自己竟從未了解過她,我有些哽咽。
“我和小斌在一起了。”
欣琪是我們兩個的頭號cp粉頭子,她說她最喜歡我和他站在一起時候,看起來很配,聽了這話,她差點激動的拔了針。
“真的!”她的驚喜溢于言表。
“摁。”我扶住她
我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說著打算,從包中掏出回家取的卡,放在她的手中。
“這些錢,足夠這次你在醫院中的所有費用,以及離開這里之后去別的地方開始的創業基金。”
“離開這?”
“欣琪,不要再跟著我,我已經陷在沼澤,但你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她把卡撇在地上,看著我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從未見過她這樣,哪怕是在她中刀擋在我身前時眼睛里也都是堅毅。
“你覺得這就是你自以為是的對我好嗎?”這是她第一次對我喊著
“我是在為你負責,你在這會更危險。”
“你出去。”她呵斥著我。
我起身撿起那張卡,把她放在對面的床上。
“密碼是你的出生年月日,好好養傷,我還會來。”
出了病房,我扶著墻,強壓著內心的難過,小斌上前扶住我,柔聲細語的詢問著。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接到電話,打人的男人雖被拘留,但他一個人擔下了所有責任,只被判了八個月,而我工作地方的所有下線,有被高薪挖走去了對家,而像小希和一些選擇等我的,卻被停職,家中被發恐嚇信,而他們也因為害怕搬離了這個地方,甚至刪了我的聯系方式。
我蹲在地下,是啊,我輸了,輸得一敗涂地,我最大的妄想就是指望靠我的力量去改變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和東西。
那些所有和我站在一起的人,全部沒有善終,所有保護向著我的,因為我而受傷,所以我堅持的一定是對的嗎,如果我什么也做不了,那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義。
我支開小斌,站上樓頂,感受著天臺帶來的冷風,體會著曾經欣琪的難受,想著妍悅當年自己主動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時的煎熬,想著子怡選擇和我走不同的路時是否有過糾結哽咽,漸漸的,樓下聚集了很多人看著,直到我看見小斌氣喘吁吁的來到樓頂大喊著我的名字,他跑的一定很累,他該是是怎么樣跑上來的,想到他的樣子我不禁笑笑,但笑著笑著卻模糊了眼眶。
他突然哭了,跪在我的面前
“求求你,別走。”他低著頭卻難掩他的抽泣,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這兩句話。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樣,我怎么還在傷害愛我的人,我抹著眼淚,看著他,我本應該會幸福一點的。
“斌,那我該怎么辦呢,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在,我在,我永遠在,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看著那些壞人繼續為非作歹,你不能留我一個人,你不能這么自私。”他慌亂的像個孩子,我掉著眼淚卻笑了
我正猶豫,他們似乎是使了眼色,消防猝不及防拉住我把我從高臺上拽了下去,小斌見狀迅速起身沖上前使勁拽住我,我摔在他身上,他墊在我的身下,他咳嗽兩聲,我不停的詢問著他的傷勢,他卻一聲不吭的死死抱住我,哪怕我有些喘不過氣,他也未撒手,我似是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和他還沒恢復的哽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的對他說著。
他卻只是死死抱著我,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似乎永遠無法扔掉我的過去,它是我的枷鎖,是我的遺憾,如果我扔掉這些,那他們的離開將毫無意義,欣琪曾說,她希望我能離開,可是我無數次想告訴她,小欣琪,對不起,可所有的事情發展到今天,我該怎樣全身而退,我又該怎么告訴你,這些將是我這輩子無法抹去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