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已經搶救回來了,現在還沒有醒,誰跟著去交下費用。”
我拿出卡遞給小斌,他明白我的意思,接過卡跟著醫生下了樓。
“這錢算我的,我還你,欣琪這次出事,有我的問題,是我沒保護好她。”候明軒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低低的說了一聲。
“你是個學生,學習為重,錢不用你操心,你也很用心了。”我看著他此刻卻有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我心中五味雜陳的走進病房,欣琪安然的躺在那里,還沒有蘇醒,手腕處纏的厚重繃帶與她本身纖細的手腕實在不符,她本身就很白,現在因為長時間缺血顯得皮膚更白皙,甚至可以說沒有血色。
候明軒看見躺在床上的她時眼眸越來越深邃,我瞧不見半點波瀾,只覺他充滿悲涼,他慢慢的坐在她的身邊,握起她的手那一瞬間,喃喃自語著:
“你怎么這么涼啊,我這輩子都不走,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我低下頭從包中掏出棉簽打濕,輕輕的擦拭她已經起皮缺水的嘴唇,扭頭看見靠在墻邊的男孩,示意他出去說話。
“她為什么割腕。”
“他爸爸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了個男的,那個男的前些天來找過她,然后就這樣了。”
“欣琪她現在住哪,給我發個定位。”
男孩定睛的看了看我,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打開手機傳了一個定位給我又掏出鑰匙遞給我。
“她弟叫許振峰。”最后他提醒我注意安全,我微微點頭。
“謝謝,欣琪照醒了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我回身拉住剛剛交完錢上樓的小斌。
他一臉懵的問我
“去哪?”
“欣琪家。”
車行駛到小區便不能再進,只好找了一個停車場,然后步行過去,這一路我問了小斌許多種關于欣琪的可能,他都一一全部否定,最后他蹲在我面前幫我系上鞋帶,一邊輕聲地和我講:
“這是家事,我們不能摻和,只能了解。”
我定定的點點頭
來到小區,很快便按照定位看見那一棟樓,還未拐進去,我察覺有些不對,我警惕的拉著他進了別的樓宇門。
“怎么了?”
我透過一塊并不算清晰的玻璃給他指著正對欣琪家樓下的一個草叢:
“那里面好像有人。”
“我去看看,你別動。”他示意我安心。
五分鐘以后,他喊著我的名字,我快速打開門,只見他把一個懷中拿著攝像機的瘦弱男人死死的摁在地下,他似乎已經很多天沒有打理自己,身上很亂,衣服很臟,胡子看起來也許多天沒有刮了。
“他有問題。”小斌用著并不自然的聲調和我說著
我搶過他的攝像機,打開相冊,里面全部都是欣琪家的窗戶和欣琪下樓,以及一些她和候明軒見面,出去買東西的照片,我快速拍照留作證據。
做好這一切后,我質問他:
“誰叫你來的?你犯法了你知道嗎?”
他趴在地下冷笑
“我是他親弟弟,關心姐姐安全怎么了,你有什么資格這樣對我。”
“你就是許振峰?”我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冷,隨即蹲上前掐上他的脖子。
“你跟許欣琪說什么了?”
眼前男人喘不上氣之時,小斌松開了摁住他的手,摁著我的胳膊示意我停下。
“我?我跟她說她的存在很多余,如果沒有她,她的父親早就平步青云,因為她在,我被叫了18年的私生子。”眼前的男孩劇烈咳嗽,向后靠著,卻還是用那一絲力氣大聲的沖我們喊著。
我冷眼看著靠在樹叢邊緩氣的他
“如果她死了,你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到時候,你這個所謂的爸爸,將失去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去自首吧。”久未說話的小斌突如其來的說了一句。
草叢邊的男人聲音暗啞,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慢條斯理的張口:
“抓我?你們?我就算自首,五天,我就會保釋,但我這個所謂的姐姐,得個病受個傷,未必三天能好。”
他站起身,拿起攝像機,抹了抹灰,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走了一半路,他回頭繞有深意的回頭和我對視:
“出生時沒人經過我的同意,但我從出生開始就被叫私生子,18年了,我媽沒有名分,被石頭砸,被雞蛋打,她痛,這十幾年,我又何嘗不痛,如果可以,我跟這個所謂的姐姐一起結束生命,也沒什么不好。”
他走后我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這個事情超出我們的預知了。”小斌蹲在地下一邊整理剛才打斗的雜草一邊和我說。
他半蹲著卻突然拉住我的手,似有一些細聲細語的問我:
“那你呢,也會覺得我會是殺人兇手嗎?”
我扭頭看向他,原來,當時男孩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如今,他似也有一些變得沉重,或許是也想從我眼睛中看出一些想法,他使勁的盯著我,但我又明晃晃的看出他的不安。
我沒有說話,只是也默默的蹲下,將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經很破碎的男孩,輕輕的抱進懷里想給予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可他這次并未回抱,只是淡淡的低下了頭,靠在我的肩膀。
半晌
“你做的事情,我相信都是對的,等到有天撥開見云霧時,我陪你一起慶祝。”
他閉了閉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手將眼前的女孩牢牢的抱在懷里,他的委屈在此時或許也得到了一些釋放,感覺到他似乎哭了,這個擁抱很重,我只覺肋骨有些疼,但更多的,是心疼,眼前這個經常宣揚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人,在我面前,竟落下了眼淚。
當年的事情,是他的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他不想再提起的痛,如果他不說,我便永遠不會問,因為我永遠相信他,不管在何時何地。
身不由己人人都有,但有些人身不由己后依舊是善良,有些人身不由己后卻變成了邪惡,我看向許振峰離開的方向,不由得有些難言。
許久以后,我的電話響起,是欣琪醒來的消息,我飛速趕到醫院,跑向病房。
病房里的欣琪正在被醫生檢測,擦拭傷口,她除了胳膊,還有其他地方,我看的揪心,小斌上前捂住我的眼睛,我拿下他的手,我想看著,全部看完。這都是她曾經自殺留下的傷口,有輕有重,她使勁的摳著候明軒的胳膊,疼痛的感覺讓她滿頭大汗,她一直嚷著“為什么不讓我死。”
候明軒始終悶聲不吭的低著頭接受這一切,我想上前拿手巾替她擦汗,她卻直接撇過,大喊著讓我滾,我不知眼前的女孩經歷了什么絕望的事情。
她從前那樣稚嫩單純,我比任何人都想保護她的天真和純粹,但此刻,卻讓她變成了這樣,她這般歇斯底里,我實在心痛她現在的樣子。
我看著她那般痛苦,狠命撞著枕頭,我上前抱住了她,想讓她好受一些,她卻直接咬住我的肩膀,疼痛感頓時席卷我的全身,我握緊雙手,小斌趕忙上前想拉開,我咬著牙示意他后退,男孩似也嚇了一跳,想上前幫忙。
“我沒事,別過來。”
她最終被打了一針鎮定,她慢慢恢復情緒,緩緩睡去,候明軒的胳膊被抓的已經開始流血,我示意他去處理,他淡淡的表示不需要,要留在這陪著她。
起身時我有些不穩,小斌急忙上前扶住我,一把將我抱起,我靠在他的肩膀,隱隱有些心臟發痛,伸出手摸向我的肩膀,也出了血印,向外淡淡的滲血。小斌要把我帶出病房處理,候明軒示意這里有他,我說一會來換他,他微微點頭。
出病房時,我拉住房門,小斌疑惑的停下,我欣然回頭望向病床上的女孩。
半晌
“走吧。”
欣琪,我痛,真的很痛,如果這是以前,你會帶著為我準備的小藥箱第一時間來到我身邊,可如今,你卻變成這個樣子,對不起,是我想得簡單,沒能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