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開關，開始作熱水。待到熱水壺的空開跳起，我拿下仿宋瓷壺的蓋子，往里面放了一塊黑茶。倒入熱水，至半壺。蓋上蓋子，搖了搖壺，然后再拿下蓋子用慣常放在旁邊的小叉子把黑茶茶塊叉開。再將這半壺熱水倒掉，然后注入八成滿熱水。起身去把窗戶開得大了些，忽然有些遲疑“你不怕冷吧？”我對劉瑩說。

劉瑩搖了搖頭“不怕。”

風隨著窗戶的打開涌了進來，我感覺有些凌冽，便稍微關小了些。風馬上變得細了些。我感覺它吹在臉上很舒爽，便覺得這個開度很令我滿意。回到了剛才的位置上，我洗了洗茶盅。一只放到自己面前，一只放到劉瑩面前，然后分別斟八分滿。

“據說你去了京城工作，今天怎么有空大老遠來盛京找我？”我問道。

“想你了唄，上大學的時候就暗戀你，今天忽然忍不住了。”

我搖了搖頭“不必客道。”

劉瑩嘆了口氣“看來想和老同學聊聊天都不能夠了！”接著笑道“我是不是該付咨詢費？”

“聊天不必，若問法則用。”

“那么我今天不用付錢了！”她故作高興的表情。

這個時候我確信我猜錯了她的來意，頓覺輕松不少，同時也拿起了手機，退出了錄音模式。這是我的習慣。稍微正式些的談話我都要錄音，讓自己養成收集證據的習慣。同時我常常對我的客戶、顧問單位的領導說，要養成收集證據的習慣。我希望這種習慣的產出永遠不被用到，但是決不能用的時候沒有的用。凡事要作于前，兵法有云：“多算勝，少算不勝，何況無算呼？”

“你這是出差？”我還是疑惑于她的到來。

劉瑩向我講述了她的經歷……

那年她畢業便去了京城并且順利地進入了夢寐以求的金融行業。單位在京城最高檔的CBD。老板是一個富二代，帥得就跟王一博似的。同事們也都是帥哥美女，而且全是高智商的家伙。同事們當然是開BBA，穿著名牌，拿著名牌。她自然也不示弱，貸款買了奧迪，也穿名牌，拿名牌。住的自然也是高檔小區，只不過是租的而不是買的。其實她的薪金不低，但是這么花銷再加上每年兩次的自費旅行，薪金便沒了太多剩余。

……

她拿起茶盞喝了一杯“就這樣我被欲望包裹至今。我差不多認為我的人生很成功了。一個大連郊區的小姑娘能在京城立足，繁花什錦讓人羨慕。但是昨天早上當我發現了我的白發時，手機忽然響起，那是信用卡還款提醒。我才猛然發覺如果我現在不干了，馬上就會變回大連郊區的小姑娘。我會被打回原形，一瞬間。”

“所以你不等人家打，你自己變回原形？”我笑著問。

“才不是，我要破繭成蝶。我要在盛京開一家財務公司，主要作代賬，公司注冊，財務咨詢顧問業務。不再為資本家變白頭發而是自己大干一場，大不了回去打魚。”說著她又喝了一口茶，沒有激情就是那么娓娓道來。

我看著她本想說“你所說的行業并非藍海，不是很好做。”但是我忽然意識到那得多余的。以她的見識應該很清楚。她必是不懼風浪做出的抉擇。

“你需要一個法律顧問給你保駕護航。”我說，這是真誠的建議并非純粹的生意。

“我確實需要。”說著她有些臉紅“但是我錢不多，文靜曉說你的收費……”

我將茶盞送到嘴邊“不收費。”

她顯得很吃驚“我聽很多同學說咨詢你的時候，你都收費了。”

我緩緩喝了一口茶“我是說不收錢，其實不收費表達并非準確。”

劉瑩嬌羞地低下了頭。我開始皺眉，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每作一年的法律顧問或者每處理一個案件，你就將你在公司的分紅比例讓與我一部分。股份不轉讓，只是轉讓分紅權。”

“那要是無紅可分或者有息稅后盈余，實控人決意不分紅……”

“我知道風險。但是我不想對該行為做出解釋，明天你會收到我助理給你的合同。同意就簽，見簽字我就是你的法律顧問。”我接著道“但是我想解釋為何對同學收費。我認為公平交易，對大家都好。而且我不喜歡占便宜，幫人可以救急，但是他們都不是急，而是不見外。”

劉瑩看著窗外發黑的天色“我……算了……謝謝你，明天給我合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