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欣然同意。
成宇開車載著眾人，從別墅前方的私人道路下山，連接通往東北鄉鎮的村道。
行經昨日壓到竹子的路段時，她特別留意細看，可是地上卻沒有余留任何殘枝斷梗。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向坐在駕駛座后方的李煥前輩。
“干嘛？想我喔？”李煥說。
“啊……不，沒什么。”
前輩神色如常，表示此地應無妖異……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車子順著迤邐蜿蜒的山路前行，右邊是山石嶙峋的峭壁，左邊是懸崖深谷，本該是極為秀麗的風景，但因道路兩側古木枝葉交纏，一向難見天日，更兼此時山霧彌漫、細雨霏霏，能見度更低，宛如黑夜。
即使打開霧燈，仍照不亮前方的道路，成宇只能靠著路邊的白線反光，勉強辨識路徑，謹慎前行。
在這種深山老林，導航起不了絲毫作用，負責指路的姜雨涵壓力也極大，很怕一不小心迷失了路徑。
“組長，前面順著山壁右轉。”
她憑著幼時的記憶說。
“右轉？可是這里沒有右轉的路。”
一直聚精會神的組長微微蹙眉。
“咦？”
“你看地上的白線，是一路往前，沒有轉彎。”
前方濃蔭蓋地、霧鎖煙迷，難辨路徑，她看著兩側的白色車道線，確實如組長所說，是往前延伸的。
“可是……”
她記得這條山路是沿山壁修筑，如果不順著山壁，往前直行就會……
“組長剎車！”
她突然放聲尖叫。
成宇不明所以，卻也緊急踩了剎車。
姜雨涵感覺車身重重地頓了一下，慣性動作差點讓她一頭撞上擋風玻璃。
“干什么呀？痛死了！”
后座登時哀嚎四起。
“你沒事吧？”
自己也受驚不小的成宇關切地看向她，“有沒有撞傷？”
“沒事，還好有安全帶……”
“唉唉唉！我們后面這些都不是人啊？你居然只關心小涵！我撞到額頭了耶！”
李煥捂著自己的額頭，不滿地說。
“誰叫你不系安全帶，活該。”
坐在第三排座椅的同事阿星涼涼地譏嘲。
“你這小王八蛋，講這什么話？幸災樂禍，逼我把你暗戀梳化組小良的事抖出來？”李煥轉頭怒飆。
“唉？原來你喜歡小良喔？可是之前你明明跟我說小良全身上下擠不出一滴女人味、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婆、瞎了狗眼的人才會看上她啊？”小鴻驚訝地說。
李煥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啊！不小心說漏嘴了。”
阿星一臉鐵青，正要回嘴，余青不耐煩地打斷他們：“不要吵了，你們不覺得應該先關心為什么要緊急剎車嗎？”
“對了，為什么要急剎？”
李煥回過頭看向前座的兩個人。
姜雨涵指著霧氣漸散的前方，顫抖地說：“這里好像是斷崖。”
成宇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赫然發現左前輪幾乎懸空，要是沒有緊急剎車，下一秒就整臺車沖出懸崖了。
眾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差點摔落山崖的車子拉回的時候，霧氣已經散盡。
亮晃晃的日光朗照四方，潮濕的路面很快就乾了，仿佛不曾下過雨。
驚魂甫定的眾人回到重新行駛的車上。
成宇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會這樣？我剛才看到的路線明明是……”
“深山多霧，容易讓人產生幻覺，沒什么。”
姜雨涵這樣安慰他，心里卻隱隱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到老街飽餐一頓之后，眾人吵著要四處游歷一番，于是姜雨涵又帶著他們去附近各個風景區玩耍，回程已是深夜。
車子行駛在霧氣籠罩的山路，有鑒于上午的恐怖經驗，負責駕駛的組長更加戒慎，不啻臨淵履薄。
姜雨涵看他雙手緊握方向盤，額上微微沁著冷汗。
而后座那四位乘客一如既往，睡得人仰馬翻、鼾聲四起。
“組長，如果你信得過我的技術，不如……”她輕聲地說。
成宇搖搖頭，“開夜車精神壓力很大，山路更格外吃力，還是我來吧！”
他既這么說，她便不再堅持。
事實上，她對自己的駕駛技術半點信心也沒有，不敢拿別人的命逞強。
她繼續專注路況，適時提點該注意的地方。
沿途沒有路燈，僅能依靠車頭大燈辨識路徑。
雖然明月在天，但因夜霧濃重，稀微月光亦只為這深山險徑增添幾分朦朧。
“組長，那個……”
她突然看到右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一襲白衣在懸崖邊飄蕩。
成宇也看到了，“這個時間，怎會有人站在路邊？迷路了嗎？”
“離斷崖那么近，該不會是想……”
她聯想到不好的事情，深感不安。
“我們靠近看看。”
成宇緩緩駛近，在那個人身側停下。
正想按下車窗，詢問對方是否需要援助的時候，那人也轉身面向車窗。
一雙只有眼白、沒有瞳孔的眼睛赫然和姜雨涵近距離對視。
她還來不及尖叫，成宇已火速駛離現場。
不知過了多久，急如擂鼓的心跳略微平復后，她僵硬地轉頭望向成宇，只見他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剛才那個……不是人吧？
她想說些什么，卻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若有妖異，李煥必有感應。”
突然想起青姐曾多次這樣說過。
如果剛才那個真的不是人，何以前輩毫無反應？
難道前輩這“靈界感應器”也跟導航一樣失靈了？
還是……其實剛才那個是人？
“何方陰魂？”
正想著，后座驟然傳來李煥的聲音。
姜雨涵愕然轉頭，只見李煥癱在椅子上，雙眸猶閉，明顯還在酣睡，唯有雙唇微微翕張。
“人鬼一朝異，陰陽兩道分……”
“……”
“說夢話，還念著你以前寫的臺詞。”
成宇笑了一下，企圖緩和車上詭譎的氣氛。
姜雨涵勉強配合地一笑，卻是笑意慘然。
在那個劇本里，這句臺詞分明是對著厲鬼說的……前輩是夢到了什么？
好濃的黑板樹花香……
濃得幾乎透不過氣……
姜雨涵在令人窒息的香氣中蘇醒，睜眼看見大敞的窗戶正引月光入室，朗照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