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下次你進防空壕之前，先聯絡我，我跟你一起去。”俊毅在一張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塞在她手上。“這是我的電話，我以私人的立場幫你，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喔。”
“為什么？”俊毅的反常行為讓姜雨涵十分驚訝。“警察先生，你不是非常反對別人跑進防空洞嗎？”
俊毅沉默片刻，說：“我昨天晚上夢見鈞皓了，外表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我看見他在一片紅色的花海中玩耍，很開心的樣子。”
昨天晚上鈞皓來找過她，大概也去向警察先生道別了吧？因為警察先生八字重，他不能靠近，所以才用托夢的方式。姜雨涵心里這樣想。
“鈞皓跟我提到你，他說你這個人有義氣，如果你遇到困難，要我幫你一把。”
“呃……這只是夢而已。警察先生，你千萬別當真。”嘴上雖這么說，姜雨涵心里卻萬分感激──這確實是鈞皓會做的事──他擔心她進防空洞遇到危險，才事先交代了警察先生。
“我本來也覺得是夢，可是我昨天才夢見鈞皓來委托，今天就聽說你出事，有這么巧的事嗎？鈞皓一定是真的來找過我吧！”俊毅情緒有些激動，“他真的來找過我，他沒有忘記我，他還記得我這個害死他的人……”
姜雨涵看到點點星光在夜空閃爍，也在俊毅的眼中閃爍，突然覺得他很可憐，因為童時玩伴的意外，承受良心折磨幾十年，沒有結束的一天。
“警察先生，你別這么說，鈞皓……鈞皓并不認為是你害了他。他沒有忘記你，是因為把你當成永遠的好朋友。你這樣責怪自己，他也會難過的。”她安慰地說。
“真的嗎？是他告訴你的嗎？”
“是……發現鈞皓的遺骨之后，我還……『夢見』過他幾次，是他告訴我的。”
她謹慎地考慮過是不是要把鈞皓曾經當她背后靈的事全盤托出，但她又怕說得太多，警察先生會懷疑她的精神狀態是否不正常，所以還是不說了。
“謝謝你。”俊毅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光。“在你出現之前，鈞皓從來不曾找我托夢，他一定是相信我可以完成他的請托才會來找我，要是你需要人幫忙，請務必讓我效勞。”
他說得十分懇切，姜雨涵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點頭，“……好，有需要再麻煩警察先生，感激不盡。”
俊毅跨上警用機車離去之后，她看了看手中寫著手機號碼的紙條，緩緩將之揉掉，丟進金爐旁邊的垃圾桶。
她并不想連累他。
宮主蕭巖回到崇德宮之后，先凈手更衣，恭敬地把七星法劍安放回神案上的劍爐，然后點上一把香，在廟中所有香爐前拜過一遍。
眾人惴惴不安地站在側廳，屏氣凝神，誰也不敢出聲。站了一會兒，不知是誰先跪下，大家突然“咚咚咚”地自動跪成一排，像倒塌的骨牌一樣。
“這是在干嘛？”阿凱背倚蟠龍柱而立，沒好氣地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的人。
“你沒看到宮主的臉色嗎？我們這次玩完了，等一下一定會被修理得金光閃閃，我們識相一點，先跪下認錯，也許待會兒可以少挨幾下。”百九壓低聲音小聲說。
“需要怕成這樣嗎？真沒出息。”阿凱不以為然地說。
“你是知道宮主的脾氣的，最是愛面子，我們違反神諭跑進防空洞，還驚動派出所的警察，鬧得全莊頭都知道了，他還不扒了我們的皮！現在不求饒還能怎樣？”雷包一張臉皺得跟苦瓜一樣，簡直快哭出來了。
“我要求宮主早點放我回家吃飯，我肚子餓扁了。”小胖雖然也跪著，心里想的卻跟大家不一樣。
雷包推了小胖一下，“吃狼牙棒啦！吃什么飯？現在還有心情想吃飯，我也真服了你，等一下宮主一定給我們一頓『粗飽』你信不信？撐都撐死你！”
“挨揍我沒關系，不要罰我不準吃飯就好了。與其罰跪不給吃飯，我寧可挨打。”小胖皺著眉頭說。
“你們這些人……”阿凱離開柱子，瘦長的身形微晃了晃，緩緩地跪了下來。
“欸！老大，你剛才罵我們沒出息，自己還不是跪了！”
“是我帶你們闖防空壕，所有的罪責我扛。看是要站刀梯，還是要跪劍山，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好啊！不愧是老大！”雷包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這時才回到側廳的姜雨涵，來到阿凱身邊，跟著跪下。
“小涵，做什么？”阿凱驚訝地看著她。
“我陪你。”她微笑地說。
“不用，你走開，沒你的事。”
“以前你闖禍被叔公罰跪的時候，我不也總是陪著你嗎？”
想起幼年的往事，阿凱的神情不自覺柔和許多。“是啊，小時候只要你陪我罰跪，我阿公總會馬上原諒我。”阿凱淡淡一笑。“可是宮主不一樣，宮主這個人心狠手辣、鐵石心腸……”
“欸……老大……好像太大聲了喔……”跪在阿凱后面的人害怕地低聲說。
“沒關系，我陪你。”姜雨涵說。
站在一旁的成宇和小鴻、阿星在她身邊蹲下。
“小涵，你真的要在這里陪跪喔？會不會有事啊？我看那個老人家很兇的樣子耶！”阿星擔心地問。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只是我惹出來的麻煩，不能自己置身事外。謝謝你們，你們先帶組長回去休息吧，組長也折騰了一整天，辛苦了。”
“我沒事，我在這里等你，我們一起回去。”成宇說。
姜雨涵深知成宇的個性，也不再多說，轉向小鴻說：“對了，謝謝你們及時去請宮主他老人家援助，我們才能平安回來，太感謝你們了。”當時眾人面臨那樣前狼后虎的險境，要是宮主蕭巖沒有及時趕到，她簡直不敢想象他們的下場會如何。
小鴻搔搔頭，“說來慚愧，我不小心睡過頭，兩點才打開你留給我的信。不過拖到這么晚才去救你們，可不是我的問題喔，而是這位宮主不肯出手幫忙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