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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湘雨

瘋與空白

沒有多么高的學歷,也沒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蘊,沒有家財萬貫,沒有只手遮天的背景板,我只有這一份小小的外賣工作。

我跑遍了城市的東南海角,穿過了街道小巷的犄角旮旯。

我受到過冷嘲熱諷,也經歷過暖心與陪伴。

……

我瘋狂的送著外賣,我可以坐在大街邊吃著泡面,我可以蹚著水頂著雪,冒著酷暑,體驗凜冽寒冬,去接下一單又一單。

我賺夠了錢,我要買下一大把一大把的玫瑰,我要去買下那一顆珍貴的戒指,我要買下那一身華貴的西裝。

這即將成為現實。

我將我手機中的錢,現金全都存進的銀行卡里,我緊捏著那一枚薄薄的卡片。

【它是我的命!】

三年的積蓄——自從我高中畢業之后,再也沒有鋪張浪費過。

我請了假,興奮的向我女朋友打了電話:

“明天晚上給你個驚喜。”

“嗯吶,等你哦。”

我叫出來我那大學中的好兄弟,我們吃了烤串兒,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在KTV吶喊著:“今晚的消費都由我來買單!”

“三年了,你小子是真摳門??!”

“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我停了停,狂灌一瓶酒,開口道:“我攢了一筆錢,正準買戒指跟我女朋友求婚呢!”

我拿出銀行卡往桌上一拍,眼神迷離,沒有注意他們臉上的微妙表情。

“你們快跟我說說,阿魚最近過得怎么樣啊?”

“出來吃飯,喝酒喝酒,哥幾個今天不說別的話題。”

我醉了,醉到直接哭出來了。

“三年了,我終于有錢了,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嗎?”

我痛哭流涕,“終于啊終于……”

我倒在了包間里。

等到第二天醒來,我頭痛欲裂。摸了摸口袋,手機錢包不翼而飛。

我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抬起手,腕表無影無蹤。

我翻遍了整個KTV,問遍了服務員,他們老板甚至都驚動出來,找遍了監控,也沒見到一絲端倪。

我連忙飛奔離開了這家KTV,一路跑到派出所報警了。

“我的手機,我的銀行卡,我的表都不見了?!蔽颐偷淖プ∫粋€人的肩膀,奮力搖晃著。

“求求你,求求你,求你了,幫我找到我的銀行卡?!?/p>

我猛的奔向另一個人,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以至于他被我捏的生疼。

“好好好,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我們這就幫你,請你先描述一下你的經過,好嗎?”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向他們說明了我昨天的經過。

我無法再冷靜了,我猛的站起來,又一次扣住了他的肩膀。

“求求你了,求求你們……”

我癱倒在地上,鼻息一下一下地抽泣著。

他們扶我起來坐在了長椅上,愛撫著我的情緒:“很快很快,我們會幫你找到的,請你不要擔心,好好休息,請相信我們的工作水平。”

我逐漸冷靜下來。

【他們拿走的嗎?】

就算我再有所否定,我也無法接受這種答案。

【為什么?這對他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p>

【KTV服務員拿的嗎?這監控沒人見到進我的包間?。俊?/p>

我安靜下來,我緊緊盯著墻壁上的鬧鐘,“滴答滴答——”這是煎熬,這是苦痛,這是折磨,我再也無法忍受。

氣血上涌,我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我突然睜眼,伸手抓住了旁邊的護士。

“找到了嗎?”

護士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啊?你在說什么?”

“我是你的護士小蔓,您情緒過激導致昏厥,建議您再多休息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抱歉,沒事,我該走了,我必須走了?!?/p>

我身無分文,連醫院的大門都出不去。

“真的晦氣,這么倒霉!”

“借我點錢行嗎?”

“這位漂亮姐姐,借點錢行嗎?我日后肯定會還的?!?/p>

……

我受盡了白眼了,遭盡了拒絕。

撿著地上的錢,還要一邊道謝。

【真不爽,這一個個的什么人啊,真沒樹枝?!?/p>

終于東拼西湊,出了這家醫院。

回想起這兩天我的悲慘遭遇,

【這天天叫什么事情啊,真TMD禍不單行?!?/p>

我欲哭無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警察身上。

【沒找到怎么……不可能不可能?!?/p>

“沒找到沒找到——”我喃喃自語,無法清靜我的腦袋,這種想法徘徊在我的腦海里,煩躁不安。

我沖到了派出所,他們審訊結果已經出來了。

“他們沒有偷你的銀行卡?!?/p>

我雙眼噴火,“你再說一遍?!”

“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

“這就是你們審訊的結果嗎,這就是你們交代嗎?沒有與之相符的能力,你們憑什么有這份工作!”

“冷靜冷靜一下,我們翻過了他們的私人物品,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尚未發現那張銀行卡的去處。”

“好,好……”

我在街頭風餐露宿,我時時刻刻盯著大學門口的每一個人。

我再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了,我放下了身段,我丟掉了尊嚴,生命對于我貌似也再無價值。

看著那有男有女,親密地挽著胳膊,一起走出校門時,我克制不住內心的沖動。

我沖上前一把抓住了魚的手,“給我個解釋”。

我惡狠狠的盯著那些曾經一起呼風喚雨的兄弟,如今卻是形同陌路。

“你們呢?一群渣滓?!?/p>

我目露兇光,“回答我!”我猛的上前一巴掌。

“回答你什么?不就一小乞丐,怎么,還想動手?”

“還有悄悄告訴你,你那點錢我根本看不上眼,我只是一扳兩斷,沖進了下水道里。你這輩子別想找到那張卡了?!?/p>

他靠近貼在我的耳朵邊,“你說如果你消失了,有多少人會關注你,哈哈哈,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的朋友?!?/p>

“有本事你把老子做掉!你敢不敢???”我上前和他們扭打起來。

我倒在地上,忍受著屈辱與謾罵,他們扯著我的頭發,輕輕的拍著我的臉頰,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

“臭乞丐,你剛剛不是很猛嗎,怎么不行了?”他們一臉嫌棄,嬉笑地看著我。

“我們要折磨你,記得在這里躺好,明天還會來找你。”

他們大笑著離開,我一步一步挪著身體到了醫院,我悄悄的打斷了我的肋骨,我重傷瀕死,我被送往了急診室。

我一醒來我就控告了他們,我要讓他們后悔一輩子。

我像那一個瘋子,或者說,我就是一個瘋子。

小蔓借給了我一些錢,我知道這個決定是相當艱難的。

我沒有道謝,轉身離開了。

我離開了讓我悲傷的城市,我依舊娶妻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

我沒有還錢,只是發了一條空白短信,她或許不懂,我卻清楚,她如這空白一樣干凈,或者說,她也是空白本身。

“謝謝你的救贖,我很幸福,你一定也是?!?/p>

午舞霧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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