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售會是快樂的，也是痛苦的，快樂是真的，但痛苦也是實實在在的，拄在桌子上，張揚臉上的肌肉直抽抽，同樣，捏著筆的右手也顫抖個不停，那模樣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綜合癥一樣。
累，太累了，張揚發誓這輩子還沒這么累過，整個上午右手就沒怎么閑著，除了中間登臺獻唱，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在簽名中度過的，等送走了最后一名粉絲，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原本計劃簽售會結束后要接受媒體的采訪，只是看著張揚不停的抽搐的臉龐，記者們無奈的對視了一眼，不用想了，人都這樣了，還采訪什么。
“張總，今天的采訪暫時延后吧，等明天您的情況好點我們再來~”
“好~好~”
張揚現在只能勉強應聲，面部肌肉由于長時間的笑容已經變得僵硬，一放松下來立即陷入痙攣狀態，那滋味難受的想撓墻。
“那我們先告辭了，您好好休息~”
招呼一聲，眾記者準備收拾東西返回報社，正在這時，負責統計數據的王斌一臉喜色的走了過來。
“揚哥~揚哥~銷售情況已經出來了~”
“銷售情況？”
聽聞，剛準備離開的記者們同時停住了腳步，而后不約而同的掉頭翻了回來，賊不走空，采訪也是如此，現在采訪泡湯了，弄點銷售數據回去也是好的，至少還能填充一下報道內容。
“……”
張揚已經懶得說話了，直接眼神示意，接到眼神詢問，王斌興奮的揮了揮手手里的數據單，低聲吼道：
“1200張，一上午賣了1200張專輯~”
“嘶~”
此言一出，記者們同時吸了一口涼氣，1200張，聽起來可能不多，但內行都知道，單論簽售會而言，這個數量已經不少了。
別看某些歌手的專輯首日就能賣出三四十萬張，其實這個數據完全是全國各地的銷量堆起來的，其中的水分先不說，先說說每個縣城的數據，如果一張專輯首日銷量達到三十萬，那么平攤到所有縣市頭上也僅有400余張，張揚一天就簽售了1200張，足以比肩三個縣城的銷量。
“大新聞~”
敏銳的記者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大新聞，急忙圍到王斌身邊詢問其中的細節，五分鐘后，心滿意足的記者們終于離開了餐廳，而王斌，也終于松了口氣。
“這群記者~真難纏~”
埋怨一句，王斌轉頭看了看周圍，見沒什么外人，又遞過來另一份單據，奇怪的是這一次他的表情中沒有興奮，反而有一絲怪異。
“揚哥~這是餐廳方面送過來的就餐賬單~”
吃東西是要花錢的，這一點是個人就知道，同理，他為粉絲們準備的這頓貼心早點也是要花錢的，只不過看著手里的清單，張揚臉上的肌肉抽抽的更厲害了，不僅如此，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的異常怪異：
“一頓早點吃了2000多？”
西餐廳的東西有多貴？沒去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外面賣兩毛錢的面包圈這里賣五毛，灌裝牛奶更不用說，一塊錢一罐，一名粉絲就算只吃一個面包圈喝一罐牛奶，平均花銷也要1.5元，而今天到場的粉絲足有上千人……
這還不算完，王斌又掰著手指頭算起了其他花銷：
“租用場地2000元，布置會場用的雜費500元左右，還有……”
“好了~”
張揚沒空聽他磨叨了，按著臉上的肌肉，直接了當的問道：
“你就說說今天賺了多少？又花了多少？”
“專輯賣了5400，各種花銷總計花了5000塊~”
王斌回答的也是趕緊利落，聽聞，張揚抓著頭發，近乎是呻.吟似的問道：
“也就說我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就掙了四百塊錢？”
“錯~”
王斌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揚哥，你是不是忘了專輯的成本問題，要知道，一張專輯的成本可是接近三塊，這樣算來……”
“別，你別說了~”
張揚已經不忍心在聽下去了，一場本該掙錢的簽售會讓他辦成了這樣，商人的臉都讓他丟盡了，賠不賠錢他倒是不在乎，關鍵是這一上午的辛苦，別的不說，光是這抽出的面部肌肉再加上抽筋的右手，至少也得弄個保本，可沒想到，連本都沒保住。
沮喪中，餐廳外突然響起銀鈴般清脆的問話聲：
“請問，張揚在嗎？”
隨著話音，一顆梳著馬尾的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循聲望去，張揚當即面露笑容：
“媳婦兒~”
來人正是小霜，張揚應聲的同時，小霜也看到了張揚，臉上同樣露出燦爛的笑容，剛準備往這邊走，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腳步，扭頭朝著門外看了看。
要不說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小霜一來，張揚這臉也不抽了，手不抖了，整個人頓時就有了精神，站起身子連蹦帶跳的直奔戀人而去。
“咋了？媳婦兒~是不是吳叔跟過來了~”
眼見小霜往門外看，張揚以為吳建國也跟著到了，剛想探頭就看看，卻被女孩一把拽住了衣袖：
“不是，不是，先進屋吧~”
說話的時候女孩的表情很慌亂，之后的動作更是急切，幾乎是拽著他往餐廳里走，沒等張揚納過悶，餐廳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氣喘吁吁的招呼聲也隨之傳來。
“小霜~呼呼~等等我~”
聽到身后的招呼聲，張揚猛然挺住了腳步，眉頭隨即擰成了川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是……
軍綠色制服，右臂上綁著印有城市管理字樣的袖標，身后這個追過來的青年正是張揚印象中的那個人—李燁。
“小……”
餐廳門口，氣喘吁吁的李燁正準備繼續招呼小霜，就在他抬起頭后，聲音卻戛然而止了，即將出口的“霜”字也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時隔數月，兩位宿敵終于再次碰面，隔著臺階，倆人四目相對，張揚的表情無喜無悲，目光平靜似水，反觀李燁，詫異過后，眼神中再次露出刻骨的恨意，隨后從咬緊的牙關中，緩緩的擠出了兩個字：
“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