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教授思考了片刻,說:“或許是人數太少,或許是因為生活艱難,沒有意識到記錄。要知道,有正式的史料記錄是幸存的嬰幼兒們的下一代成人后才有人做這方面的工作?!?/p>
“嗯,您說的有道理。”方曉青道。
頓了頓又說:“我昨晚看到一個新聞,說的是一個小鎮上發生的人口失蹤案件,一個人很神秘的突然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讓我想到了一個可能?!?/p>
張華教授鼓勵地看著她,“繼續說?!?/p>
“第一代人年老后有些人寫了回憶錄,這幾年這些回憶錄都被上傳到了考古網站上,我昨晚看了看,幾乎每一位老人都有提到關于他們的老師失蹤的事件,都是這樣莫名其妙、毫無征兆的就突然間消失了,找不到任何追查線索?!?/p>
“你是說---集體失蹤?”張華教授震驚地問。
“也不是集體吧,畢竟是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失蹤的,也許,可以稱之為群體失蹤?”方曉青答。
“群體失蹤?嗯,群體失蹤!也就是說---那些承擔起了撫育嬰幼兒的責任的青壯年人后來陸續地群體失蹤了?”張華教授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是這樣的。”說著,方曉青打開手提包,拿出一疊裝訂好的打印文件,遞給張華教授,“這是關于這個群體失蹤事件的綜述。
張華教授接過去認真而快速地翻閱著。
幾分鐘后,張華教授站起身,晃了晃手里的綜述,道:
“我去安排一下,下午我做報告之后,你把這份綜述講一下?!?/p>
“好的。”方曉青點頭。這老先生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風風火火的,飯都沒吃完,就安排事兒去了。
方曉青目送著張華教授拿著那份打印文件走到餐廳的另一邊,看到他找到會議組委會主席李福,兩人交談著。這才收回了目光,心里有些打鼓:本來只是要請教一下的,怎么一下就成了大會發言了?這可真有點兒吼不住了。
同桌的人還在興致勃勃地交談著。
“還有一點邪門的地方,你說大批的人類同時死去,存留下的那些數量極少的青壯年如何能短時間埋葬這么多人?即使能做到,怎么至今也沒有發掘出一具遺骸?”
“這還不好理解嗎?大毀滅前,人類已經形成了完善的喪葬火化制度程序,喪尸的尸體怎么會土葬?肯定是火化掉了。”
聽到這里,方曉青皺了下眉頭,吃不下去了。索性停下不吃了。閑閑地坐著,等著張華教授回來。
那兩人還在自顧自地聊著。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不知是哪個學校過來的?,F在已經有五所大學開設考古學課程了,比起當自己讀書時,形式可好多了。
“火化了也應該有骨灰、有墓地呀,怎么就沒有發現?”
“嗨,這不是不讓隨便挖嘛,如果放開了挖,總能找到的。”
聽到這里,旁邊一直安靜地用餐不說話的年長些的人突然抬頭,眼神嚴肅地看向那兩人:“我警告你們,我們的考古發掘都是統一安排的,千萬不要隨意私自亂挖,若是有害病毒重見天日,大肆流行起來,你就是千古罪人!”
“嗨,看您說的,我們就是說說而已?!?/p>
兩人終于不再作聲了。
張華教授繞過一張張餐桌,穿過餐廳走了過來,滿面紅光地把手里的綜述往方曉青面前的桌子上一拍,“好,敲定了,我講完就是你,十分鐘的發言,你稍微準備一下。”說著,拿起了筷子。
“好的,”方曉青拿起那份綜述,頓了一下,帶著幾分小心問道:“李院長沒有不高興?”
張華教授“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到桌上,“不高興?你是他手下的兵,出成果都是你們考古研究院的,他為什么不高興?我看他樂得牙都快飛出來了!”
嚇得方曉青一激靈,同桌的那幾位也都看了過來。
“再說了,當年你考上的是他的博士,他倒好,把你轉給了那個短命的侯田保!”張華教授一提起這事就有些憤憤然。
方曉青緊張地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李院長那時家里出了變故,也是沒辦法了。”
李院長家里前幾年家宅不安,陸續有人故去,大家也都知道。
“行了,趕緊吃飯?!睆埲A教授消了氣,又拿起了筷子,嘟囔著:“你這孩子那兒都好,就是這種過分小心,畏手畏腳的勁兒實在是不讓人喜歡!”
方曉青垂下了頭。
片刻后,她起身,為自己的導師盛了一碗湯端過來。
下午,研討會繼續進行。
張華教授講完之后,會議主持人何方教授滿面春風地走上講臺,他向張華教授做了個手勢,笑道:“張華教授請留步,”隨后面向全場,“借此機會,我想給大家介紹一下考古學泰斗張華教授的高足---方曉青!方教授,有請!”
掌聲中,方曉青走上臺,張華教授滿眼鼓勵地看著她,她微微鞠躬后與導師站在一起。
主持人何方教授詼諧地說道:“老話說名師出高徒,今天一見,果然如此,此言不謬啊!方曉青是京華大學的第一屆考古高材生,是張華教授的首席大弟子,也是我們考古所最年青的教授,只今年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表了幾篇有影響力的論文。她今天報告的題目是“祖代人的消失”,好,讓我們共同迎接方教授帶來的思維風暴!”
說完,伸手向方曉青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后,便與張華教授一前一后地走下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