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把她領回來的,帶走,快帶走!”院子里,一個高大的老年男人在怒聲大吼,他旁邊的老太太一臉愁容。
“公爹,她家里實在是難,這孩子挺懂事的,只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一個身量不高的婦人領著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站在院門口,輕聲地哀求著。
“多一雙筷子,說得倒輕巧,那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嗎?那是多了一張嘴!一張嘴就是一個無底洞!你自己拖著四個無底洞,你還嫌不夠嗎?她家里難,咱們不難嗎?糊涂!走,把她帶走!”
說著,老年男人抄起身邊的一個小凳子就砸了過來,婦人忙回身護住瘦小的女孩兒,小凳子砸在她身上,她晃了晃身子,臉上冒出汗來,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懷里還緊緊地摟著瘦小的女孩兒,小女孩兒不明所以,掙扎著爬起來站好,看著婦人蒼白的臉,伸出小手努力地想拉起婦人,卻怎么也拉不動,便“哇”的一聲哭起來:“大媽,大媽,你怎么啦?大媽,快起來啊!”
見真的砸倒了人,老年男人的火氣消了些,罵罵罵咧咧地回屋去了。那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幫忙扶起婦人,同時嘴里還不停地嘮叨著:“作孽呦,作孽呦!”也不知在說誰作孽。
老太太和小女孩兒一左一右,慢慢地把婦人扶進后院的廂房,婦人歪著身子坐在炕沿上,老太太道:“你歇會兒吧,讓小丫頭子跟我去燒點水。”
小女孩兒跟著老太太到堂屋灶臺,在老太太的指點下,捧著一個大水瓢從水缸里舀水倒進大鐵鍋里,點燃灶下的柴火,開始燒水,
燒好的水,用另一個小些的瓢盛起倒進幾個粗瓷碗里,老太太讓小女孩兒捧了一碗跟著她走,小女孩兒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著,一路很奇怪,為什么不先給大媽送去啊?大媽帶我趕了一天的路,一口水都沒喝,肯定很渴了,就象我一樣渴吧?
到了前院東廂房門口,老太太掀開簾子道:“當家的,那個小丫頭子燒了點水,給你送過來了,放了鹽的,喝不喝?”
里面哼了一聲,老太太示意小女孩兒進去,
小女孩兒捧著碗,慢慢地走了進去,“來,丫頭,放這兒吧。”老太太指點著炕上的小炕桌。小女孩兒捧著碗挪過去,先將碗放在炕沿上,還往里推了推,這才手腳并用地爬上炕,捧起水碗,小心地放到小炕桌上。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指著斜躺在炕上的老頭,說道:“這是你奶奶的哥哥,你應該叫舅爺。”
小女孩兒想了一下,噢,奶奶的哥哥,比奶奶年紀還要大,那真是很舊了,所以要叫舊爺,于是欣欣然乖巧地說:“舊爺好。”
舅爺又是哼了一聲,表示答復。
老太太露出了一絲笑意,問道:“那你應該管我叫什么呢?”
小女孩兒忽閃著眼睛想了一下,詢問似地說:“舊~奶奶?”
“哎~”老太太答應著,高興地咧開了嘴,露出了缺了幾顆牙的牙床。
“行了,行了,煩人,~我要歇會兒了。”舅爺不高興地說。
捧了一碗水回到大媽住的廂房,大媽只穿了個背心睡在床上,小女孩兒放下碗,卻見她右側腰上青紫一片,一時愣住了,旋即抱住大媽嚎啕大哭起來,大媽驚醒了,慌忙捂住她的嘴:“不哭,不哭,怎么啦?受什么委屈啦?”
小女孩兒哽咽著,指著大媽的腰:“凳子,砸的,大媽疼!”
“嗨,沒事兒,不疼!”大媽松開了緊皺的眉頭。
“舊爺壞!”小女孩兒恨恨地說。
“可別這么說,你舅爺不壞!”
“舊爺就是壞!”
“你舅爺不壞!”
“壞!他砸大媽!就是壞……嗚嗚……”
……
“學姐,學姐,你怎么啦?”小柳驚醒了……
方曉青醒來,費力地睜開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摸了摸身下,不是草席,咦,不是跟大媽一起睡著了嗎?怎么變了,大媽呢?這是哪里?
“學姐,學姐,怎么啦?又做噩夢啦?”小柳的聲音讓方曉青徹底醒了過來……
“真是又做夢了,嚇著你了吧?”
“沒有嚇著,就是聽你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