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月臺
厚實的木門被推開,小童對著神像前盤坐在地上,身著白衣頭戴金色蓮花冠的人躬身行禮:“國師,太傅求見。”
許月華合著雙目,輕啟唇瓣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見。”
小童又退出去合上門扇,一路快步走下九十九階,來到棧月臺下對著一臉焦急的蘭澤一禮:“國師大人說,不見,太傅請回吧。”小童說罷便又回到棧月臺上。
“哎”蘭澤伸著手望著小童離去的身影,心里苦澀極了。周圍的挺拔青松孤獨的立在車道兩側(cè),蘭澤彎著腰佝僂著背只覺得也好像這些樹一樣孤零零的可憐。
蘭澤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涼風(fēng)吹的自己眼睛疼。他緩緩跪在地上,挺直背面向太廟。
太廟位于棧月臺之下半腰處。
棧月臺之上供奉的是月祭司。
金陽西斜,蘭澤一直跪到申時,小童再次走下九十九階,對著蘭澤恭敬一禮:“太傅請回吧,國師近日閉關(guān)不見任何人,便是皇上來了也不見。”小童將話帶到后又返回棧月臺。蘭澤跪到腿已麻木,好像長進地里一樣,下半身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
螞蟻爬進褲腿咬了一口都感覺不到疼痛,豆大的汗粒從鬢角滾下浸入胡須,隨著風(fēng)吹來又干掉。
馬鈴聲由遠及近,帶有蘭府標志的馬車駛到棧月臺之下,蘭如芳剛處理完戶部的事立刻駕車來到京外,他一撩衣擺從馬車上跳下來跑過去小心的攙起僵硬在地上的蘭澤。
“爹,打聽到皇上的下落了。”
蘭澤抬起滄桑的臉,眼角帶著風(fēng)干后淚漬,一臉驚訝又似不可置信:“皇上回來了?”
蘭如芳沉默的搖著頭,他爹幻聽了?只怕這次皇上難以哄回來,畢竟這兩天來皇上將自己的消息掩蓋的嚴嚴實實的,若不是沈大人看在云尚書的份上只怕一個字都不想透露。
馬車駛向京郊,蘭如芳苦口婆心勸著,讓蘭澤一會見到皇上道個歉、說幾句軟話。
京郊的百姓紛紛探頭望著門外,今日發(fā)生了什么大日子?一輛輛馬車從長寧出來駛向他們這小破村?小破村村長鑄著拐棍好奇的瞧著,這馬車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坐得起的,只怕是京中的權(quán)貴……
宮樂輕捏起車簾望向外面:“到了嗎?”
“回大人,還有一段距離,何大人已經(jīng)去,皇上連門都沒讓進。還說讓何大人找一個心儀的皇帝。”
宮樂面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樂開了花,她努力維持著冷淡的表情:“走累了,歇會吧,一會再去。”
暗衛(wèi)一臉迷茫,捏著馬韁聽著宮樂的話停在一旁的樹下。
一旁的小道上時不時跑過幾輛馬車,揚起陣陣塵土。
是時候去看好戲了。
“走吧。”
宮樂的馬車慢悠悠的晃到莊子前,門口已經(jīng)圍得水泄不通。
宮樂端著茶很是悠閑的喝了一口:“沈大人來了嗎?”
“在路上。”暗衛(wèi)懷疑他們是串通好故意折磨這兩個老頭的,可是他沒證據(jù)。等暗一來了,正好偷偷問一下他。
“等著,等沈大人來了,我們再過去。”
“是。”
莊子門口拴著五條大狗,呲牙咧嘴的朝著眾人吼叫,鐵鏈子被狗扯的嘩嘩作響,何清微看到那幾只狗嚇的腿都軟了,穩(wěn)坐在車上死活不下去。
莊子后院葉子訶正在小心查看著暗珠的傷勢,她很是細心的將紗布纏在那條疤痕交錯的手腕上,那深深淺淺的疤痕觸目驚心,驚的她的心一陣陣收緊。她記得晏歲寧的背上也有類似這樣的鞭痕。
葉子訶吞著口水:“珠珠,你這傷痕是被人打的嗎?”
暗珠垂眸看著自己腕上的傷痕:“是,只要我們不完成任務(wù)就要回暗影宮接受懲罰。”暗珠深吸一口氣又繼續(xù)道:“我們很多兄弟姐妹沒死在敵人的刀下,卻死在暗影宮的懲戒之下。”
葉子訶聽后握緊暗珠的手,張著嘴不知該說什么話。
“我們努力活著,每個月都會服用斷腸散的解藥,是解藥也是毒藥。后來主子仁慈向?qū)m主要了解藥給我們不再飽受每月一次的折磨。”
葉子訶喃喃道:“夜使君也挺不錯的。”
一抹蔑視與仇恨從暗珠臉上一閃而過,她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手,她與葉子訶相處這些日子,深深體會到她與主子的不同,現(xiàn)在也明白他們的主子當時只是假仁假義,最終目的是讓他們死心塌地得為他賣命!
“皇上不去前院嗎?”
葉子訶敲了敲暗珠的額角沒好奇道:“都說讓你不要叫我皇上了,叫我葉公子。蘭太傅不滿我已久,現(xiàn)在不是正好嗎?讓他去找一個自己看得上的皇帝不是更好?”
“對了,你給夜使君傳信了嗎?我可再不想受這委屈了。”這兩天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她不想再回去了。
葉子訶忽然換上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問道:“你們有晏歲寧的消息嗎?”
暗珠一愣,心里一慌,強裝著鎮(zhèn)定搖著頭。作為昔日的同伴,暗冥已經(jīng)將他的尸體燒掉了。
葉子訶一臉落寞與遺憾,隨后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用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望向墻外。
前院,蘭府的護衛(wèi)也不敢強闖莊子,萬一皇上被氣極又跑了怎么辦?現(xiàn)在只有等沈大人來勸勸了,畢竟皇上和沈大人關(guān)系還是挺好的。只愿能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不要再計較了。
何清微與蘭家人同坐在一輛馬車上商議著如何求皇帝回宮。何勛藏著心里的不悅,對沈曉秋擺架子不來勸皇帝,不滿到極點。手里緊緊攥著膝蓋上的光滑的袍子,連袍子上起了褶皺都未察覺到。
“勛兒,你再去看看宣玉來了嗎?”
何勛一出馬車便拉下臉,這一幕被樹后面的宮樂瞧的一清二楚。宮樂冷冷一笑,心里更是對何勛這個庶子厭惡至極。
長寧很多官員家中沒有妾室,即使有也不會超過三個。若是想入長寧做官,家底更是要清清白白不得有一絲污點。何清微也是年過三十三還未有子才抬了兩個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