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茹家住在一棟充滿復(fù)古氣息的獨(dú)門獨(dú)院的別墅里,房子外面沒有刻意去裝修,因此還能看見那些壘起這棟別墅的紅磚,院子里放著刷了一層油的木質(zhì)秋千,二樓陽臺上面沒有窗戶,但是有雨棚,這兩處是卓溪最喜歡呆的地方,下雨的時候,她坐在陽臺長椅上聽雨聲,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她就捧著本文集,坐在秋千上輕輕搖。
所以,在白家的十年中,她過得還是不錯的,起碼這里還有她喜歡的地方和待她很好很好的人。
唯一遺憾的是,他們不是家人。
卓溪和白茹到家的時候,白媽媽正在廚房燒菜,卓溪才剛打開門,白茹就瘋子一樣沖進(jìn)去,到了廚房門口,她反倒假裝成淡定地倚在門框上,雙手交叉抱著肩膀:“老妖婆,你在部隊(duì)的時候是搞偵察的吧?我這么隱蔽的事你都能查到還能憋三年不問我,真不愧是特種兵出身,忍耐力,超級強(qiáng)大?!闭f完還有模有樣的在白媽媽背后豎起了大拇指。
白媽媽揮舞著鍋鏟,西紅柿和雞蛋在她的操縱下快樂地翻轉(zhuǎn),她連眼神都沒有丟給白茹一個,只在翻炒的間隙,淡定回語:“從你記事的時候就告訴過你,老娘當(dāng)年在偵察科年年都拿優(yōu)秀,幾天幾夜不睡覺紋絲不動地盯梢我也做過不下千次,你這樣的小嘍啰在老娘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就納悶了,人都說青出于藍(lán),怎么我和你爸這么優(yōu)秀的基因,你就是一點(diǎn)都沒繼承得到呢?”
白媽媽的言辭不算犀利,但是也把白茹咽的一愣一愣的,說話的時候白媽媽從吊柜里取出一個盤子,在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西紅柿炒蛋也炒好端在手上。白媽媽回過身,沖白茹陰陰一笑:
“死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xué)校都干了些什么,但只要你不帶壞我們卓溪就一切好說,之所以以前沒理會你,是因?yàn)槟阕龅氖逻€在我的忍耐范圍內(nèi),現(xiàn)在嘛,高中要住校,我提前給你上點(diǎn)眼藥,好讓你猖狂不起來?!卑讒寢屪叩桨兹闵磉叄蝗灰荒樝訔壍匕巡吮P挪開,“洗手洗臉去,臟猴一樣?!比缓竽樕徽敖柽^?!?/p>
然后不等白茹接下來是什么反應(yīng),飄飄然去餐廳了。
卓溪淡笑著等白媽媽坐下,然后說:“阿姨,去游戲廳我也有份的?!?/p>
清清冷冷的聲音,不似一般女孩子的聲音甜膩,這樣的聲音白媽媽聽了十年,卻只能想到用“清冷”這個詞來形容。
白媽媽沖卓溪很溫柔地笑:“沒事,我就是看白茹太囂張了,壓壓她的氣焰。你們兩個什么樣我這當(dāng)媽的心里有數(shù),就算住校我也很放心的,白茹性子太張揚(yáng),她爸爸又太依著她,我得定期修理她一下。”
白媽媽對卓溪說話的時候永遠(yuǎn)如溫水,不咸不淡,卓溪很認(rèn)真地聽,等白媽媽說完之后她也只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而后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
從心頭沒來由地涌起一股酸楚,卓溪拼命忍著,終于將那感覺和著飯一起咽下。
其實(shí),她也想像白茹一樣,可以有這樣肆無忌憚的性子,也想有一個人時不時地來壓一壓她的囂張,她更想有一個人能走到她面前賞她一個巴掌,然后說,卓溪,能不能拜托你換一副表情,你這樣的性格加上這樣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著實(shí)在讓人心煩。
可是,無論她怎樣做,所有人,包括白茹,始終對她都是謙和,退讓,溫婉有禮。
白茹洗完手過來吃飯,沒有發(fā)現(xiàn)卓溪的異樣,她坐在卓溪旁邊,在和白媽媽互相丟給對方一個白眼之后,吃光了碗里的米飯。
晚上臨睡覺前,白媽媽敲開卓溪兩人的臥室門,笑瞇瞇地遞上兩個黑色的包,“為了慶祝你們兩個升入高中,白羽兵同志,特地電話囑咐我,一定要送你們一人一部筆記本電腦。”
白茹自然是大呼老爹萬歲,卓溪的手上還拿著一本散文集,看見白茹這樣開心她也隨著表現(xiàn)出雀躍,白媽媽見卓溪也是那般開心,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出去的時候臉上仍洋溢著笑。
只是白媽媽將門關(guān)上的時候,卓溪的眼中,滑過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