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車去,我想我的樣子一定是陰沉極了,所以車上的氣氛很沉默,云開車往大殿去了。
“你們三個最好有個心理建設,貓一定會極盡他一切惡毒的口舌,去打壓你們?!痹普f著,打開了一點車窗,透進來一些風。
“那你們呢?”瑚瞪著一雙大眼,還是有些天真無辜的稚氣。
“我們早就免疫,當他是在放屁就行了。”云看似隨意的說道。
瑚吐吐舌頭,倒在郁的肩膀上,打算睡一會。雪一個人靠著車窗。這段路很短,但是也漫長得容易讓人出現幻覺。二十分鐘的路程,好像走了一輩子,一直注視車窗外的景色,仿佛會一直這么下去。我們到大殿之后,有人在焚燒尸體,數量比平時少,可能只是市區里的獸。
我們找了個位置,讓她們三個人可以看的清楚些,看到黑煙燎燎之下,那些扭曲殘缺的肢體和詭異的面孔。
“梨。”有人叫我,我回頭看時,是四隊的隊長,他拿著一封信。四隊是通信隊,天堂和地獄的通信都靠他們。他交給我那封信,臉色不太好。
“怎么回事?”我問他。
他笑笑,苦澀的笑,卻低著頭,沒說話。
我拿過信,折疊起來放好,看他往外走,我遞了個眼神給云,默默的跟上了他。
我們一前一后到了大殿后面的園子,他叫瀾,是嵐的哥哥,當初就是他帶著我們三個,挺過了第一個月,后來嵐出了事,他從總隊出來,去了四隊。
他臉色很不好,嵐出事后他像老了十歲,上一次見面還是兩周前,那時他心情不錯,因為嵐醒過來了。
“嵐出事了嗎?”我問他。時至今日,我還是不想承認,其實我還放不下嵐。
他一下子笑出來,眼角皺紋太明顯。
“芹回不來了。”
我心里一下子空了一塊,這是我完沒想到的事情,他和芹明明那么好,芹明明是那么堅強的人。。。
嵐出事的時候也像這樣空過一次。那種意料之中的被背叛和拋棄,整顆心臟猛地一個顫動。
“怎么說?”就像當初嵐出事那樣,我一字一句都問了。
“她不跟督教科的人,督教科為難她,我沒在她身邊,她沒辦法,觸電自殺了?!睘懷劾锿赋鰷I來。
“你說什么?”我提著一顆心,被人狠狠剖了一刀,
“你說什么?芹姐自殺?芹姐怎么會?不可能的。”這又是我根本想不到的事情發展方向。
瀾鮮紅的一雙眼不停流淚,沒有大悲大痛,只是泣不成聲。
我無力勸慰什么,什么話能讓人死而復生呢?什么話是能夠改變事實呢?
如果不能,說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真的對不起她,我說可以照顧她的,我要她留下這個孩子。她真的為我留了這個孩子,她拿命,她拿命守我說的話。我他媽都沒守住!”
沒有大悲大痛,只是泣不成聲。
“承諾,聽的人記得最清楚。”想起了嵐。
“我們兄弟兩個人都是混賬,梨,不要等他了?!睘懩檬忠淮我淮尾灵_臉。他走到我身邊,紅腫的雙眼,松垮的皮膚,還有頹廢的呼吸。
“我想,我該回去和菜鳥一起挨罵了。”
我往回走,走得很快,其實瀾也該去大殿,其實我可以和瀾一起走,可我不想多說一句關于嵐的話,我不想多說一句!
我早就應該放棄嵐的,我本來就應該放棄嵐的,可我放不下,不是因為他重病,而是因為我真的放不下,我的理智是替我的感情找一個借口的存在。
我回到大殿,發現大殿中心就是雪三人,她們站成一排,面前放著的兩包東西就是她們被人掉包的裝備,貓在她們身后的桌椅上,拿著鋼筆悠然在白紙上勾畫涂寫。
我找到云,他見到我到身邊,便低語說:“教過她們了,就說是昨晚和獸搏斗的時候弄丟的。督教科罰了月假而已?!?/p>
我松了一口氣。腰背一下挺直了,一副要看看貓能有什么手段的氣勢。
雪的目光瞟到我,郁和瑚也偷偷看我,我打手勢,示意她們不要輕舉妄動。
大殿里還有別人,大家都屏息凝神得等著貓的動作,他的架子很大,為了一封檢討,磨磨蹭蹭,這樣才能顯出什么。大殿的時鐘上,分針走了半個圈,沒人敢露出一絲疲態,貓握著筆很興奮,在他身邊出謀劃策,指指點點的人也很興奮。他們以為我們是猴子,其實我們眼里,他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