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旌將秀云帶回自己家后,想著去找云茗出去走走,可一位不速之客已經(jīng)來了。
嬴旌看著忽然來訪的朱弦酒,對方自顧自地抬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之后,嫌棄地放回了桌上,撇了撇嘴,說道:“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怎么會喜歡喝茶的?”
嬴旌喝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茶,說道:“你喜歡喝酒不喜歡喝茶,可還有喜歡喝茶不喜歡喝酒的。人各有志罷了。然后,說吧,小茗那邊有什么事嗎?”
朱弦酒這才回過神來,昂頭挺胸地說:“我來就是為了和你說這個事的,小茗她想通了,她值得比你更好的,所以她決定和你分手,不過她這人心軟,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才能讓你不傷心。而我這人呢,心善,不忍心看她糾結(jié),就提前來找你來找你說清楚了。所以,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她分手了,你和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p>
嬴旌聞言,玩著茶杯,淡淡地“哦”了一聲。
“哦,哦是什么意思?”朱弦酒見他這個反應,不滿地說,“你就說分不分吧?!?/p>
“編,你繼續(xù)編。編夠了記得說明小茗那里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編的?”朱弦酒說完才發(fā)覺自己說漏嘴了。
“第一,”嬴旌舉起一根手指,“全天下和我一樣好的,算上女的有小茗和阿蘭,不算女的,那我可是獨一份的,小茗不喜歡姑娘,所以也就不存在這個‘比我更好的’。”
朱弦酒聞言不禁翻了個白銀,而一旁的沈安也是無奈地扶額,殿下你這么自戀真的好嗎?
“第二,”嬴旌舉起第二根手指,“我家小茗沒那么弱,覺得自己不喜歡我了,一定會自己來找我說清楚,所以說說吧,小茗到底怎么了?”
朱弦酒認輸?shù)嘏吭诹俗郎希骸霸剖迨逅懒恕!?/p>
“云叔叔,是指小茗她爹嗎?”反應過來的嬴旌摸了摸下巴,“這么說,小茗這會兒是在給叔叔辦葬禮嗎?”云家沒有長子,作為嫡長女的云茗,此時是該作為主力為其父準備葬禮
“葬禮前幾天就辦了,只是這會兒,云叔叔一死,云家沒了主事的,亂成了一團,小茗她一直在處理云家的事。”
“這樣啊,我還以為多大事呢?”聽到朱弦酒的回答,嬴旌長舒了一口氣。“阿酒,差點被你嚇死。”
“不是,”朱弦酒不敢置信地拍桌,“這還不算事?。俊边@人傻了吧,這種戀人,她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該讓她倆分了。
“不算?。俊辟嚎粗桓贝篌@小怪的樣子,補充道,“如果是別人,管理云家這么一個大家族,可能真的有點困難,可對小茗來說,那根本不是事。我剛剛就說了,小茗沒那么弱的?!?/p>
朱弦酒看著嬴旌淡定的樣子,不禁想起了云茗讓她來找嬴旌,也只是讓她說一句‘這幾天可能不能出去玩了’,合著這兩都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她心里不禁生起了悶氣,可憐她還覺得這兩需要分開冷靜冷靜。越想越氣的朱弦酒氣鼓鼓地打算走了。這時嬴旌卻叫著了她:“對了,小茗執(zhí)掌云家?guī)滋炝???/p>
“哪兒來的幾天,也就昨晚的事。”朱弦酒說完見嬴旌起身,沒好氣地說,“這會兒舍得動了,剛剛不還說這不是什么大事的嗎?”
嬴旌輕描淡寫地說:“確實不是什么大事啊,我只是覺得打算去看看小茗有沒有按時吃飯吃藥的。本來身子就弱,若是再不看著點,指不定出什么事呢。”說完,他就去收拾東西去了。臨了還說了一句:“阿酒你先走吧,我去找點好東西,待會兒給小茗送過去?!?/p>
朱弦酒看著這人的樣子,無奈地先走一步。
云家
云家大院的中心空地之上,眾人齊聚,如水一般的寂靜在他們之中流轉(zhuǎn),他們此時不約而同地看著最前方的位置,哪里只有一張簡單的椅子,可所有人都知道,很快,那位新任家主,然后,燒起她的三把火。
很快,一股濃郁的藥味襲來,眾人無需轉(zhuǎn)頭便知,云茗來了,果然,云茗很快便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過來,她每走幾步,便會連咳數(shù)聲,眾人不禁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她會不會直接死在這里。雖有著相同的疑問,可這份疑問后面,卻是不同的心思。
終于,云茗坐到了椅子上,她深呼吸了數(shù)下,終于將氣息調(diào)勻,云茗自幼身體孱弱,原本在常年吃藥調(diào)養(yǎng)的情況下,病情一直處于穩(wěn)定的狀態(tài),結(jié)果其父云霄忽然去世,這幾日一直操勞,使她病情加重了不少,不過,她還是坐到了這里,為了穩(wěn)住下面這群人,進而穩(wěn)住云家。
座下一人率先開口,正是她的二叔云霆:“云茗侄兒,大哥已死,雖然在他死前將家主之位交給了你,可你也看到了,身體欠佳,恐怕是管不好這偌大的云家?!?/p>
云茗怎會不知他話中所意,不過她怎會讓他得逞,便落落大方地說:“二叔所言甚是,可父親幾日前才說讓我繼承這家主之位,若是他尸骨未寒,我便將他的遺囑改了,是謂不孝,那可是大罪一條,還請二叔不要害侄女。”
“云茗侄兒說的是,倒是二叔我考慮不周了。”云霆面上說得義正辭嚴,可心里卻有些不屑,可惡的丫頭,按大滇律法,不孝之罪應處以九十大棒,但若是發(fā)現(xiàn)有強迫之舉,那則處以強迫者極刑,小丫頭還挺會扣帽子的。
“二叔既然理解,那侄女在此多謝了,不如這樣吧,侄女為父親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侄女便將家主之位交于二叔,二叔覺得可好?!?/p>
云霆心想:好你個丫頭,等三年,若是三年未到,我便入土了,那時候你這丫頭倒是沒有后顧之憂了??伤嫔喜缓谜f什么,只好說道:“那叔叔就想辦法,多活幾年了?!?/p>
“多謝二叔愿意理解。”云茗點了點頭,隨后清了清嗓子,她盡力大聲說道:“各位,云茗知道,諸位都對云家有一定的想法,無論這想法是好是壞,云茗都請諸位記住,昆陽城中有著諸多蒙皇恩的家族,現(xiàn)在如果沒有皇恩的云家不穩(wěn)定下來,為了利益互相爭斗,最終,云家極有可能就此衰落,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還請諸位,為了自己的利益,要三思啊。否則,諸位即使是吞掉了云家,云茗也可能會讓諸位付出不下的代價,到時候,諸位可得想想,有沒有那個機會,去使用最后得到的這筆財富了?!?/p>
下面的眾人不禁嘩然,他們本以為這位新家主會利用情懷還讓他們團結(jié)起來,可沒想到,她居然開口就是利益??刹坏貌徽f,這一招很管用,他們之中的大多數(shù),并沒有那種想著即使毀了云家也不想讓云茗掌權(quán)的想法,他們想要的,終究還是保住現(xiàn)在的生活,于是乎,他們原本的小心思,不禁收斂了一些。
這時,一個少年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他指著云茗生氣地說道:“你在說什么鬼話?”
云茗挑了挑眉,有意思,她這位不過十余歲的小表弟云嶺居然也要來反對她,她懊惱地想了想,她對這小表弟挺好的來著啊?她神色不動,問道:“云嶺表弟覺得我那句說的是鬼話呢?”
云嶺氣鼓鼓地說:“你剛剛說,你要為云霄姨夫守孝三年,而這三年里,你來擔當家主之位,三年之后都由二姨夫來擔任家主之位?!?/p>
“對啊,表弟能否告訴我,這句話那里是鬼話了?”云茗有些不知所云,她這表弟葫蘆是買的是什么藥。
“這怎么不是鬼話,根據(jù)大滇的法律規(guī)定,若是大家族中曾出過皇親國戚,那這家人若家主逝世,他指定的新任家主,在七年之內(nèi)不可更改,否則如同對蔑視黃威,要判處株連九族。所以即使三年到了,你也不能讓二姨夫繼承家主之位?!?/p>
云茗這會兒看懂了,她這小表弟是要幫她呢?不過他們云家哪來的皇親國戚,是說她嗎?可阿旌連太子都不是,她也沒有和對方成婚,不算一家人。
云霆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怒喝道:“你小子哪兒學的無中生有?我云家一向自食其力,何時與皇家扯上了關(guān)系?你難不成指這丫頭?”他指了指云茗。
云茗嘴角抽了一下,二叔,自食其力不是這么用的吧。不過她也很好奇這小表弟到底說的是誰?
只見云嶺掏出一本書,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云家族譜。他迅速翻著書,很快便翻到了其中一頁,指著一個名字,展示給眾人看,“看,就是他!”
看到那個名字,坐下的眾人皆是吸了一口涼氣,那是一個極美的名字:云湘穎。那個名字,屬于一個男人,一個曾經(jīng)權(quán)勢滔天的男人,曾于百年之前以皇后之資,一人之下的男人。
云湘穎與當時的皇帝嬴蕩相戀,可謂是驚動一時,為當世所不容,最終史官為了皇家的顏面,并沒有將此事記載下來;而云家作為傳統(tǒng)的大家族,自然也不會認這個“皇后”,可此事畢竟太過轟動,終究還是流傳了下來,并成為了百年后很多數(shù)人的飯后談資,可像云嶺這樣直接說出來的,可絕對配得上離經(jīng)叛道的形容。
云霆率先做出了反應,他怒喝道:“胡鬧,一介男人,怎么配得上皇后之說?”
“可他依然在族譜上!”云嶺據(jù)理力爭。
“那是族人可憐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族人不將他除名已是仁至義盡,憑什么還要承認他的后位!”
“你!”云嶺憤怒地看著他,可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說不動這個頑固的二叔。
云茗在這時急促地咳了數(shù)下,云嶺連忙緊張地去看她,云茗抬手示意無礙,隨后抬頭說道:“二叔說得很有道理啊,不過你是否忘了一件事,云家,不過是一介世家,有什么資格評價皇室的家事?”
云霆震怒,他怒視著云茗,可對方絲毫不懼,平靜地說:“這樣吧,不如我們明天入宮一趟,找陛下對一下,這位云湘穎先祖算不算皇后?而云家又算不算皇親國戚?”
她這一番成功地堵上了云霆的嘴,他憤然轉(zhuǎn)身,臨了還說了一句:“好,我們明天走著瞧?!?/p>
云嶺被云茗的氣勢瞬間折服,崇拜地在云茗身旁小聲說:“云茗表姐,你好帥啊。”
對方點了點他的額頭,沒好氣的說:“待會兒陪我去祭拜一下湘穎先祖,平時對人不管不顧,這個時候拿人出來做擋箭牌,這么缺德的事,虧你做得出來。”
云嶺不服氣地回道:“哪有,我可是一直拜他的,有事還會去他那里陪他說話,甚至過來之前還專門給他燒了好多錢?!?/p>
“行吧,不過待會兒還是得去一下,你拜了我沒拜啊?!痹栖f完便繼續(xù)看向座下的眾人,她可還有事沒做完呢,“下面,還請狐管家出來一下?!?/p>
一位老者應聲而出,他蓄著一小撮好看的山羊胡,看起來儒雅又慈祥,他恭敬地行了個禮:“請問云茗家主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做的?!?/p>
云茗摸了摸手邊的花名冊,說道:“狐管家為云家兢兢業(yè)業(yè),云茗都看在眼里,所以希望給狐管家換一個更適合的位置。”
“哦?”狐管家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家主覺得什么位置更適合老朽呢?”
云茗悠然一笑,回道:“我覺得北部分家不錯,狐管家覺得呢?”
“北部分家?”狐管家想了想,發(fā)出一聲嗤笑,“北部分家那是窮得很,家主覺得老朽適合哪里,是覺得老朽太過窮酸了,就適合那樣的地方嗎?”
云茗回道:“自然不是,云茗是覺得,狐管家既然能管理好昆陽的云家本家,自然也可以管理好北部的分家。你覺得呢?”
狐管家危險地瞇了瞇眼,這是要讓他遠離云家的權(quán)力中心,他面上不悅,不過一時想不到該怎么拒絕,于是只好說:“那老朽就多謝家主的信任了,很快便前往北部分家?!?/p>
這時一個青年站了出來,他陰陽怪氣地說:“狐管家年事已高,不堪跋涉,家主要他遠去北部,莫不是要害他?!?/p>
“嗯,莫棱說得對,狐管家確實老了點,”云茗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莫棱以為他打算改變主意了,但云茗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與狐管家一同去吧,兩人一起,也好有個照應?!?/p>
莫棱瞬間懵逼,怎么會變成這樣,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好說道:“好的。我這就去陪狐管家收拾東西。”說完,便跟著已經(jīng)走出一段的狐管家而去。
云茗臉上風輕云淡,當心里十分滿意,原本即使莫棱不說,她也會把他處理了的。這些人中大部分人確實是比起毀掉,更想得到云家。但莫棱不同,他就是想毀掉云家的人,他似乎與過去的云家有著血海深仇,不過,那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沒有參與到她的仇之中,讓他遠離云家本家,好好地安度晚年,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她打了個哈欠,說道:“既然狐管家走了,那燕叔你從今天開始便是新的管家了,之后的事你安排一下。我有些累了,需要去休息一下。”
被她稱為燕叔的人回復了一聲“是”,便開始分配起了工作,云茗滿意地點了點頭,便準備走了,云嶺則迅速跟上,攙扶起了她,一大一小,便朝著云茗的房間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