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皇帝的召見之后,長孫芷便迅速將長孫家的后事安排好了,隨后為了不會騎馬,且不愿與使者同騎一匹馬,便租了輛馬車,又找了位駕車的車夫,便隨著使者向著昆陽前進。
其間無數熟悉的場景,讓長孫芷有些缺乏實感,仿佛昆陽并不遙遠,那些貴族與他們這些沒有權力的平民并沒有太大的距離,這種感覺直到面前的景象漸漸變得陌生才得到了緩解。她撫摸著隨她一起走的一只信鴿的肩膀,提筆寫下最后一封信后,想了想,還是加上了“后面就幫忙把它放生了吧”,看著這句話,長孫芷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將它放了出去。以后,就不在需要它繼續傳信了。長孫芷輕松地想。
一邊的使者看著她的動作,也沒說什么,不過這一路走來,他也對這位“暴發戶”有了一些改觀,對方的見聞出乎他意料的廣闊,他年少時也是陪先帝微服私訪走過無數地區的,而這中間的大部分,這位長孫姑娘居然也去過,甚至還能糾正他的一些記憶錯誤。陛下找她,果然是有他自己的考慮。使者心想,不過陛下又是怎么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呢?
天下第一富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而皇帝久居深宮,竟會對這人有所了解。使者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此事,當真蹊蹺。不敢深究,使者便不時看看車外的景色,不在顧忌一邊的長孫芷。
可沒想到的是,長孫芷居然率先搭話了:“段公公,請問陛下為何要召見民女?”
段公公有些驚詫,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方這是無話找話呢,便有些嘲諷地說:“這種問題,想不你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不然的話,你為何要散盡家財?明擺了是不打算回去。不是嗎,長孫姑娘?”
長孫芷見自己被拆穿,也不尷尬,只是微微一笑:“段公公不要拆穿我啊?這不是想和您說說話,又找不話題嗎?”
“話題?這種東西還找不到嗎?”段公公語氣不善,“不如我給你一個,例如,你剛剛是在給誰寫信?又或者,你覺得幾位皇子,誰更適合做下一任皇帝?”
“公公這話,可是有詛咒陛下的成分哦,”長孫芷面上依然帶著淺淺的笑容,“公公的話,可是能理解為陛下要死了,著急找下一任呢?”
“若我告訴你,陛下確實快死了呢?”段公公的臉變得有些陰森。
長孫芷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見他說完了才放下手笑著說:“公公剛剛說什么?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吧。民女一介白身,可聽不得這種事。”
段公公冷哼了一聲:“幼稚。”嘴上雖是這么說,段公公心里卻是給她加了分,知道有些東西是能聽的,有些事是不能聽的。這女人還有些聰明。
看出了對方心里在想什么,長孫芷便順著他的想法,不再言語。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一同來到了昆陽城。剛到城門口,守城的侍衛就把段公公帶走了,說是有事需要他處理,同時,讓另一個人來帶領長孫芷入宮。
“沒想到,長孫芷一介民女,居然可以讓當今太尉來陪同入宮。可真是民女有幸啊。”長孫芷帶些調侃地說。
楊祖宏聽著她的揶揄,也不生氣,反而笑得無比慈祥:“長孫姑娘乃是陛下親詔的人,莫說我區區太尉,便是丞相、國師來接見,都不為過。”
“楊大人這可折煞民女了,就算是陛下親詔,那也只是一介白身,不足一提。”不過這位還挺親切的,也沒什么架子。長孫芷在心中默默給對方記下了一個好印象。
楊祖宏聽她這般話,也不反駁,僅僅一笑,便安靜了下來。在又過了一段路后,兩人來到了白眉門口,楊祖宏將長孫芷牽下馬車,便以還有公務處理,離開了,先行告退。長孫芷無奈地嘆了口氣,便付給了車夫一筆錢,讓他回去了。看著懷中越發扁平的荷包,長孫芷心中浮起了一些無奈,她十五歲之后那里有過這樣的日子啊。幸好提前送了一些東西給阿旗,不然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帶著使者留下的手諭,守門的士兵一路把她帶到了宮中嬴閭的書房門口,敲了敲門,在得到對方的允許后,長孫芷便推開門走了進去,同時順手把門給關上了,然后她就清楚地看到,皇帝看到他的一瞬間有些愣住了,然后嘴唇翕動,似乎是想要說什么。
長孫芷先聲奪人,嘴里的話如同炮彈一般迅速冒了出來:“陛下,民女長孫芷,沒有獨身子女,不管娘家婆家幾乎都死干凈了,沒有什么親戚。所以還請不要把我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她這反應和語速讓嬴閭有些愣住了,然后他就大笑了起來,笑完之后說道:“是朕的錯,把你和朕的寧妃混在一起了。”
“回稟陛下,民女可以保證家里沒有任何姓寧的親戚或朋友,所以可能是純屬巧合罷了。”
“對對對,”嬴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會兒擦干眼淚,繼續說道,“朕都不小心認錯了,我家老四也可能會認錯啊。”
長孫芷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小心翼翼地說:“陛下,這是我可以聽的嗎?”
“為何不能聽?”嬴閭反問道,“朕叫你來不就是要做這事的嗎?哎呦,你看我這記性,找你來也不告訴你要你做什么,朕就直說了,朕希望你,能找一個選出太子的方法。”
“哦?”長孫芷明知故問地說,“陛下有此問題,是不打算用嫡長子做太子嗎?”
“朕倒是想啊,”嬴閭有些苦惱地說,“可是朕的大兒子,一心在那邊疆,只想為大滇開疆擴土,不然朕早就傳給他了。”
“那滴次子或者庶長子呢?”長孫芷不著痕跡地笑著說,他可是很想知道阿旗的這位父親對他的評價的。
聽到這兩人,嬴閭的表情變得越發苦惱了:“別提這兩混小子,兩個戀愛腦做什么皇帝,我家老二,就那什么,庶長子,想做朕的位置就是為了給一個姑娘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禮,這種小子做什么太子?我家老三也沒好到哪里,和昆陽里的一個大小姐談戀愛,搞得全城都知道了,有事沒事就討論他們什么時候分開。而且離譜的是,就這兩小子搶位置最積極,就很……,總之,兩混小子沒一個好的!”
“那……四皇子和五皇子呢?”長孫芷帶著些試探地問,她有些觸到對方的霉頭。
“老五就是一紈绔!”嬴閭恨鐵不成鋼地說,“這混小子更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離譜的是這小子欺男霸女居然是為了別人的畫和玉的收藏,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沒搭對啊?”帶著無奈的眼神,嬴閭看向了長孫芷。
對方聽著他的話,默默地和自己在嬴旌那里了解的信息做對比,發現居然是所差無幾,可見對方確實有好好在做功課。
嬴閭也不指望長孫芷回復她,繼續說道:“至于老四……他太恨我了,根本不可能繼承我的位置。”說到這里嬴閭的表情有些落寞。長孫芷看著他,也有些同情。
隨后對方話鋒一轉,看著她說道:“那么請問長孫姑娘,有什么辦法幫朕決定太子嗎?”
長孫芷就地坐下,從袖中掏出幾樣東西,然后一字排開,再想她演練過無數次那樣說道:“此物是民女在他國人手中所得,可以讓諸位皇子各拿一件,作為信物,他們彼此之間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獲得對方手中的信物,最終拿到所有信物的,就是太子。”
聽完了長孫芷的想法,嬴閭想了想,說道:“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朕想稍作修改。”
“修改什么?”長孫芷有些愣住了,這是她想到最合適的方法,嬴閭本該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才對。
“朕希望這個任何手段,可以有所限制。”
“是因為……陛下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嗎?”
“是的。”嬴閭回憶著過去,臉上的神情落寞。
看著他,長孫芷的表情也變得落寞,下了很大的決心,她張口說道:“陛下愿意,和我說說你過去的事嗎?”
嬴閭有些驚詫,不過馬上變得興奮,他高興地說:“好啊。”然后開始長篇大論起來。
或許喜歡懷舊是所有老人的共同特點。嬴閭和長孫芷說了好幾天的往事,直到嬴閭說夠了,才終于叫來了郭公公,讓他把幾位皇子叫來,按照長孫芷的想法讓他們開始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