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諶剛從浴室出來，聽到隔壁遲休的吼聲，忙沖向門外。
看見遲休門前努力擠身的陌生男人，韶諶皺眉，額角的青筋凸起。
男人嘴里不時冒出一兩句葷話，門內遲休怒罵著，引得不少人紛紛打開房門湊熱鬧。
正起勁，男人感覺肩膀被猛地一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脫離原地。
緊接著，后背重重撞在墻邊，來人改換手法，揪住他的衣領。
韶諶撩起略擋住視線的頭發(fā)，眼底的冷戾讓男人一顫。
“不見血的死法挺多。”韶諶強壓怒意，“你挑一個？”
男人看著個頭和身段都遠超自己的韶諶，嚇得清醒了些。
“我……我是走錯了房間，沒別的意思！”
遲休聽見韶諶的聲音，沒擅自開門，待在門里報完警，再細聽門外動靜。
“哦？”韶諶強行扳過男人的手，迫使對方露出攥在手心里的鑰匙，“那你給老子解釋解釋，這他媽是什么？”
從其余房間出來圍觀的人，看到男人手中萬能鑰匙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將鄙夷目光投向他。
眾人指責和唾罵的聲音傳入耳，男人惱羞成怒，猩紅眼怒瞪韶諶。
“他媽的多管閑事……”一頓，男人似乎意識到什么，臉色愈發(fā)猙獰，“哦――原來那是你情人兒啊？”
韶諶冷眼看他。
“你他媽不會還沒上過吧？難怪，還假惺惺地分房睡。”男人笑容里滿是挑釁，“自己不行就讓位，不然白讓那女人長一副騷樣……”
話音未落，韶諶拳頭直接狠狠甩在男人臉上。
男人被韶諶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得暈頭轉向，還沒緩過勁，腹部又被猛踹一腳，翻身倒地。
遲休聽見動靜，忙出門查看。
眾人拉不住韶諶，只得把男人拖住往旁邊帶，遲休望了望面無表情揍人的韶諶，倏然發(fā)現(xiàn)他左臂掛上的血跡。
“韶諶。”
聞聲，韶諶停下動作，偏頭看向遲休。
遲休上前拉住他受傷的手臂：“不疼嗎？別打了。”
韶諶沉默片刻，頷首。
三人被趕到的民警帶去派出所做筆錄，而男人的身份經(jīng)調查發(fā)現(xiàn)，是該酒店剛離職的員工，因不滿公司裁員，近期經(jīng)常在酒店里惹亂子，恰巧遇見入住的遲休，心生歹意。
從派出所出來，韶諶一路沉默，對遲休的關心也只是點頭或搖頭回應。
韶諶左臂是被男人用鑰匙戳的，傷口挺深，遲休先帶著他去了趟醫(yī)院再返回酒店。
一進酒店大廳，一群人擁上來給兩人道歉，又是減免房費又是提供服務，遲休應付幾句，拉著韶諶上樓。
走到房門前，遲休本想松開韶諶的手開門，誰知韶諶緊抓不放，沉默注視她。
遲休輕聲道：“怎么了？”
韶諶盯她幾秒，終于開口：“他真沒對你怎么樣？”
“沒有。”遲休彎唇，“我力氣大，你也知道。”
韶諶又噤聲。
“而且，你不是在嗎？”
“……”
“好了，我真的沒事。”
遲休抬起另一只手捏捏他的手腕。
“挺晚了，早點休息。”
“遲處秋。”
遲休抬眸，韶諶微紅的眼尾擴進視野。
“你，今晚去我那兒。”一頓，又補上詢問語氣，“行不？”
男人眸底快溢出的懇切讓遲休心顫。
思量一番，她抿唇。
點頭。
踏進門，遲休環(huán)視與自己房間無異的陳設，倒沒覺得不自在。
措手不及間，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韶諶伏在遲休肩側，緩緩收緊雙臂，卻不敢過度用力，欲念與理智矛盾拉扯。
遲休任由他抱住自己，想借此換取他安心。
半晌，沉默的韶諶再度悶悶出聲。
遲休沒能聽清：“什么？”
“……處秋。”
遲休心尖一動，溫吞回應：“嗯。”
應聲后，遲休又感覺一片濕熱在頸側徘徊，沒有預想中的痛感，溫熱與濡濕留下的涼意相融，撩人心弦。
韶諶輕輕淺淺地吻著，細致描繪每寸白皙。
良久，他停下動作，頭埋在遲休頸窩輕蹭。
“去睡吧。”
“好。”
韶諶松開她，往浴室里走。
遲休出聲提醒：“別讓傷口沾水。”
“嗯。”
坐到床邊，遲休特意背對浴室門。
她先前在自己房間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浴室門是半透明的。
大腦放空，遲休感覺到手機的振動。
鄭連依：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好東西
鄭連依：順便給你買一套［害羞］
鄭連依：黑白二選一
遲休莫名其妙：什么？
鄭連依：劇透就沒意思了
鄭連依：快點兒，喜歡什么顏色？
遲休：……黑色
看著鄭連依結束話題的“OK”表情，遲休云里霧里。
又看會兒手機，漸漸地有了倦意。
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伴隨拖鞋的啪嗒聲，遲休抬睫，安靜直視身邊落座的韶諶。
“沒沾到水吧？”
“沒。”
遲休直起腰，抬手輕撫過纏在韶諶手臂上的紗布。
“疼嗎？”
“不……”頓了頓，韶諶忽又改口，“疼。”
遲休狐疑看他。
韶諶微微蹙眉：“真挺疼。”
遲休也跟著皺緊眉：“只能先忍忍，注意傷口不被感染。”
“就不能想個法子不疼？”
“什么？”
“比如――”韶諶揚眉，“親我。”
“……”
遲休撇回頭：“早點睡吧。”
“喂。”韶諶耷拉下眉尾，“你對象都傷成這樣了，親一下怎么了？”
“想不疼就好好保養(yǎng)，親有什么用？”
韶諶反問：“怎么沒用？”
遲休瞥他。
“快點兒。”韶諶催促道，“親一下就不疼了。”
“……”
遲休懶得跟他比幼稚，側過身捧住韶諶的臉，吻了吻他的唇角。
“不疼了？”
“嘶……”韶諶挑眉，故作沉思的模樣，“還有點兒。”
“要不，再親一下？”
“……”
遲休重復動作輕吻韶諶的唇，卻不料自己被撬開，任他的滾燙與自己肆意交纏。
不知過了多久，韶諶心滿意足地收回炙熱，最后收尾還不忘在遲休唇角吻一下。
“現(xiàn)在，不疼了。”
“……”
被吃干抹凈的遲休無語凝噎。
“行。”韶諶拍拍床鋪，“睡吧。”
遲休斂不住頰邊的燙意，沒去看他，盯住枕頭：“我睡哪兒？”
韶諶揚了揚頭：“地上。”
“……”遲休皺眉，“有能墊的床褥嗎？”
“沒有。”
“……”
遲休起身：“我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吧。”
韶諶失笑，伸手拉住她。
“算了，勉為其難讓你睡床吧。”
“那你睡哪兒？”
韶諶輕抬下巴：“那兒。”
遲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椅子怎么睡？”
“就那樣睡唄。”
“能睡嗎？”
“怎么不能？”韶諶說著，又靠近她，“心疼我？”
“不是。”
“那要不然，一塊兒睡？”
遲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韶諶繼續(xù)犯賤：“只要你把持住自己別占我便宜就行。”
-
韶諶一手支著腦袋，側身看著背對自己且距之千里的遲休。
屋內開了冷氣，遲休整個人縮在被窩里，只留一頭黑發(fā)在外面。
韶諶指尖把弄著她的發(fā)梢，良久，貼在唇邊輕吻。
“晚安。”
仰躺在床，韶諶沒什么睡意，腦海里一遍遍閃過先前的情形。
又側過臉瞥一眼安靜的遲休。
眉頭微皺。
為什么她睡覺這么老實？
凝視許久，他起身走向沙發(fā)，靠住椅背，一手支住腦袋緩緩闔眼。
次日清晨。
隆起的被子動了動，半晌，遲休扯開被褥，適應著屋里的亮光。
偏頭看向枕邊，沒出現(xiàn)預想的寬大身軀。
然而韶諶正坐在窗前，好整以暇地觀察床上的遲休。
遲休艱難起身，眼尾微紅一片。
“韶諶。”
韶諶玩味的表情動了一下。
剛睡醒，遲休嗓子還沒清音，因此喚他名字時只喊出了“諶”字的音節(jié)。
韶諶起身，上前。
“嗯，怎么？”
遲休摘了隱形，微瞇著眼看向聲音的來源。
“幾點了？”
“八點多。”
遲休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
韶諶看她：“干嘛去？”
遲休指指自己身上的睡裙：“回房，換衣服。”
“嗯。”韶諶喝了一口水，“換好過來吃早飯。”
遲休慢騰騰開門，走出。
良久，又進門，在韶諶桌前落座，慢條斯理地蠶食糖包。
韶諶抬眸：“游泳，去嗎？”
遲休吱聲：“不會。”
“那就站邊兒上看我游。”
“……”遲休悶頭吃飯，忽地想到昨晚在夜市買的東西，“去吧。”
“行。”
……
先給遲休扣好遮陽帽，韶諶再悠哉上車。
兩人租了輛敞篷車，遲休盯住路邊快速后退的建筑須臾，撇頭看向韶諶的手機導航。
韶諶似乎預料到她要說什么，先一步開口：“大清早看什么海，傍晚再去。”
“那去哪兒？”
“水上公園。”
遲休默默轉回頭。
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她摘下帽子，捋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
一陣俏皮的口哨聲傳來。
遲休應聲望去，一輛紅色跑車停在旁邊，駕駛位上的男人沖遲休揚了揚墨鏡。
遲休一愣。
禮尚？
禮尚挑眉，見遲休給出反應，臉上的笑容愈重：“美女，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遲休扣回帽子，不想搭理。
韶諶指尖敲了敲方向盤，斜一眼旁邊車里的禮尚，神色冷戾。
禮尚拖長尾調啊了一聲：“原來是跟男朋友出來玩兒啊，抱歉抱歉，打攪了~”
遲休沒從他話里聽出一絲愧疚。
“這個方向……兩位是要去水上公園嗎？”禮尚勾唇，“我也是，要不咱們一塊兒？”
“人多才好玩兒嘛！”
韶諶懶得聽他廢話，紅燈跳轉便壓下油門。
然而禮尚仍死皮賴臉地跟在車后，不時沖兩人喊話。
“慢點兒，你車上還有女士好吧？”
“不說好一起玩兒？跑這么快干什么？”
“遲休啊……”
韶諶的眉頭沒松過。
“你認識？”
遲休沉口氣：“算認識。”
“之前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撿到他的錢包，聊了兩句，本以為能撿到一個客戶。”遲休按按太陽穴，“是我多想了。”
韶諶會意，臉色緩和下來。
在停車場里游走，韶諶目光掠過密集的車群，半天沒找著車位。
遲休安靜看手機，沒多在意。
忽地，兩人經(jīng)過一熟悉的紅色車輛。
禮尚沖兩人笑笑：“我在這邊有兩個車位，正好空了一個。”
韶諶看都懶得看他，繼續(xù)尋找。
停好車，韶諶領著遲休前去露天泳池。
兩人先跨進公共更衣室。
“那里邊兒。”韶諶揚了揚頭，示意遲休男更衣室某個方向，“等我一會兒。”
“嗯。”
剛要轉身，遲休拉住他。
“你，試試這個？”
韶諶眉梢輕挑，瞥一眼她手里的提袋。
“什么？”
“進去再看。”
“哦？”韶諶意味不明地笑笑，“遲休，這兒是公共場合。”
遲休舔了舔唇。
“公共場合，應該允許這個。”
聞言，韶諶作勢要打開提袋，卻被遲休阻攔。
“進去再看。”
“行吧。”
目送韶諶走進更衣間，遲休也步履輕松地轉身去換衣服。
她不會游泳，但穿泳衣的興致頗高。
搗鼓半晌，遲休總算捋清楚這幾片黑布怎么上身。
再走出時，一群女人興奮的討論聲傳入耳。
“……大門口那兒站了個穿花褲衩的大帥哥！”
“目測有一米九……”
“……身材賊絕！”
光聽描述，遲休大概能猜到是在說韶諶，披上浴巾淡定出門。
可跨出女更衣室的門時，她還是沒能繃住笑意。
玻璃大門前身著黑色T恤的男人身材高大，肩寬腿長。
下半身的艷麗短褲與其陽剛氣質形成鮮明對比。
遲休強裝淡定，走到滿臉郁悶的韶諶跟前。
掃了眼花褲衩。
“挺。”遲休輕咳一聲，“合適。”
韶諶沒好氣地笑道：“存心報復我呢？”
“沒有。”
攬過遲休的肩，韶諶沒繼續(xù)計較。
“也對，畢竟氣質卓絕。”揚揚眉，勾住遲休往外帶，“走。”
一路走來，韶諶的花短褲分外引人注目。
紅色打底，褲身遍布不知名的花卉圖樣，色彩頗為張牙舞爪。
找到休憩區(qū)，遲休忙拉著韶諶落座，再也繃不住笑。
“不是，你干嘛這么淡定？”
韶諶挑眉：“我不該淡定？”
遲休憋笑憋得頰邊泛紅，韶諶靠住椅背，添油加醋道：“你對象帥得連花褲衩都能駕馭，你不該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