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家。
時鐘剛剛指向八點，沈從聞還在花園里鍛煉身體。周叔忽然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老爺，陳有山來了。”
沈從聞吃驚不小，也顧不得再鍛煉，急道：“在哪？”
“我剛得到消息，他現在正朝我們這邊走來，現在應該快到外面保安亭了。”
“他一個人？”
“一個人。”
“走進來的？”
“是。”
“走，去接一接。”沈從聞看上去有些激動。拿過一條毛巾簡單的擦了擦，大步朝門前行去。
……
陳有山走在空落落的大道上，稍稍的有些不自在。剛才那些巡邏的保安看到了他卻沒有阻止，讓他愈發(fā)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昨天這么快能從派出所出來，肯定跟沈家有關。
當他經過那個保安亭的時候，那些保安同樣是沒有阻止，直接示意他走過去。
看著態(tài)度恭敬的保安們，他搖頭苦笑，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沈家的眼皮底下。唯一讓他不明白的是，沈家明明知道自己在哪里，為什么不來找自己？難道他們已經不想要那半塊玉佩了？如果不想要這塊玉佩，他們把自己從派出所拉出來又是為了什么？
“你是陳有山？”
一道詢問聲忽然自前方傳來，他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沈家大門前。兩位老人快步從大院內走出，徑直來到他身前。
“老先生，我是陳有山。”陳有山朝兩人躬了躬身。猜到了昨晚的事跟沈家有關，他也不好太過冷淡。
“那位老先生的弟子？”
“是的。”
“終于等到你了。”沈從聞激動的握住他的雙手，“走，進屋。”
陳有山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不知哪位是沈從聞沈老先生？”
“你看我這記性，我就是沈從聞，當年被你師傅救下了一條命的沈從聞。”
“原來您就是沈老先生。”陳有山將那半塊玉佩拿了出來，“老先生，這是……”
“進屋再說，進屋再說。”沈從聞朝著大院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沒有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陳有山看了他一眼，想到昨晚的事情，他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我叫你有山你不介意吧？”沈從聞邊走邊說道。
陳有山搖了搖頭：“不介意。”
沈從聞問道：“你師傅可還好？”
“師傅一切安好，多謝老先生掛念。”
“他……也在京城嗎？”
“師傅不在京城，他云游四海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在哪。”
“唉，自從上次一別，我們已經有近三十年沒見了。”沈從聞有些感嘆，“我一直想著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他一面，但現在看來，這個愿望好像難以實現了。”
“總是會有機會的。”陳有山偷偷的瞥了他一眼。他的態(tài)度和前兩天沈光南的態(tài)度猶如天壤之別，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別墅內的大廳。
“坐。”沈從聞示意他坐下。
陳有山也不客氣，坐了下去。
沈從聞一臉愧疚道：“有山啊，在你開口之前，我這老頭子得為那天的事情為你說聲抱歉，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關系，事情已經過去了。”陳有山搖了搖頭，心頭卻是有些意外。
“有關系。”沈從聞一臉認真，“你有必要知道，那不是我的態(tài)度，也不是沈家的態(tài)度。對于這塊玉佩的承諾，沈家從來不曾改變過。”
陳有山臉上沒有流露出什么神色來，似乎是無法辨別這句話的真實性。
“總的來說，是我教子無方，讓你受委屈了。”
看著沈從聞臉上沒有絲毫做作的愧疚之色，陳有山說道：“老先生不必在意，其實我也沒受什么損失。”
說到這里，他起身將那半塊玉佩拿了出來，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說道：“這半塊玉佩是沈家所有，現在物歸原主，請老先生收好。”
雖然不清楚沈家對這塊玉佩的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但這到底是沈家的東西，他必須完成師傅的囑托，他也不想再替他們保管。
沈從聞將玉佩拿起，仔細端詳，臉上滿是感慨的神色。好一會后，他才輕輕的嘆了一聲，問道：“你沒有要求？”
陳有山搖頭。
沈從聞苦笑，將玉佩放了回去，說道：“當年我跟那位老先生說得很清楚，拿著這半塊玉佩前來，沈家可以答應任何事情。如果你什么要求也沒有，那我們不能把它收回。”
陳有山有些愕然。上次是沈家想要他不給，現在是他給沈家不想要。這是不是太離奇了一些。對方的態(tài)度又不像是做作，語氣也非常的真誠，應該不是在演戲。再說這半塊玉佩關系重大，他們應該也不會在這件事上跟他演戲才是。
“老先生，這是師傅的意思。”陳有山說道：“師傅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他不會有什么要求。”
“他既然把玉佩交到了你的手上，也就意味著你可以提出一個任意的要求。”
“我也不需要。”
“如果你沒有要求，你只能把它帶走。”
陳有山看著他，忽然問道：“老先生，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沈從聞笑著點了點頭。
“是你把我從派出所拉出來的？”
“我只是打了個電話。”
陳有山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鞠了一躬：“謝謝。”
“舉手之勞。”沈從聞擺了擺手。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兩清了。”陳有山說道：“你救我一次，玉佩還給沈家，誰也不欠誰。”
“不不不。”沈從聞笑著說道：“我打那個電話是為了表達上次的歉意，跟這半塊玉佩沒有什么關系。你若是想要把它留在沈家，你就必須要提出一個要求來。”
“師傅曾經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承諾就是用來遵守的，沈家不能就這樣把玉佩收回。”
陳有山沉默了片刻，問道：“什么條件都可以嗎？”
“當然。”
“如果我讓你把整個沈家都給我你也答應？”
“不錯。”
陳有山再次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后才出聲問道：“有紙和筆嗎？”
一旁的周叔馬上遞了過來。
陳有山接過筆紙，在上面寫了起來。
沈從聞和周叔兩人的神色一直沒有變過，似乎是真的一點也不介意把整個沈家送給他。
“老先生，住在這里的是一對姐妹，能不能幫這個姐姐安排一個穩(wěn)定體面的工作？”陳有山把一個地址遞了過去。
沈從聞苦笑無言，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不能嗎？”沒有得到回應，陳有山以為他們不想答應。
周叔忙將這個地址接了過去。
“你這個要求是不是太敷衍了一些？”沈從聞哭笑不得。他知道這個年輕人不可能提出把沈家給他的要求，但也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這個要求對沈家來說是要求嗎？
陳有山笑了笑，拿起玉佩遞了過去：“老先生，要求我已經提了，你把玉佩收回吧。也算是了了師傅一樁心事。”
沈從聞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將玉佩接了過來，說道：“有山，玉佩雖然還給了沈家，但你日后若真遇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只需招呼一聲，沈家必然全力以赴。”
“多謝老先生。”陳有山心懷感激。
沈從聞說道：“這是沈家應該做的。”
“那我先告辭了。”陳有山站了起來。
“不急不急。”沈從聞忙說道：“有些話我想跟你說一說。”
陳有山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聽說你得罪了一個叫趙天成的人？”
陳有山馬上明白對方想要說什么，忙道：“老先生，這件事情讓我自己來處理吧，我自己捅的簍子自己來收拾。”
沈從聞目露贊賞之色，又問道：“你為什么會成為那家酒吧的負責人？為什么要替那間酒吧出頭？據我所知，那家酒吧已經半關門狀態(tài)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陳有山想了想，將自己與梁萬川之間的協議說了一遍。這種事并不屬于什么機密，再加上他現在對眼前這位老人的印象不錯，也不介意讓他們知道。
“原來如此。”沈從聞終于是明白了過來，問道：“你想用這間酒吧做跳板？”
陳有山沒有否認。
沈從聞似有所指地問道：“你覺得梁萬川可信嗎？”
“我不知道。”陳有山看上去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信，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遵守協議。但不管怎么樣，我要試一試，這樣的機會對我來說不多。”
沈從聞盯著他看了片刻，緩緩說道：“如果你真想要得到這間酒吧，你應該要找一些可以信任的人。”
陳有山不解的看著他。
“現在酒吧的人全部都是那個梁萬川的吧？”
“是。”
“你不能這樣單打獨斗，你應該在里面安插一些你自己的人。也就是說，你需要一個團隊。”
“團隊？”陳有山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你如果真的想要把這間酒吧控制在自己手里，你就需要可以使喚的人，對你忠誠的人。”
陳有山豁然開朗，感激道：“我明白了，多謝老先生指點。”
沈從聞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一名穿著職業(yè)裝的女子有些著急的從二樓走了下來，說道：“爺爺，我得去公司了，晚上不一定會回……”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嘎然而止，一臉震驚的看著陳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