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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宇開始上小學后,母親很快就不讓哥哥上學了,一是家里急需勞動力,二是讓他呆在學堂不光折磨自己,還折磨教書先生,上躥下跳不守紀律,著實是煩得很。不上學后,冠寧在家里幫忙干活反而樂得自在。

那時家里剛剛養蠶,輟學后的冠寧自然就主要接手了這個活兒——川巖鄉當地本是不養蠶的,經濟作物以茶葉為主,但這段時間的絲綢出口特別熱門,村里有幾戶人家先前養蠶賺了不少錢,其他人家看著眼紅,也就一哄而上,群起種桑養蠶——老江家也是其中之一。但蠶不好養,所有的器具都需要仔細清洗晾曬,每一片桑葉都是精心挑選,若是前一天下了雨,還要把桑葉上的雨水細細擦干,以防蠶寶寶吃了生病。縱使江冠寧已經對養蠶特別上心了,但有一段時間還是發現自家的蠶死了好些,追本溯源良久,才發現是因為自家的桑園靠近著別家的茶園,別人給茶樹噴灑農藥的時候,一部分農藥順著風落在了桑葉上,蠶吃了有農藥的桑葉都被毒死了。從此之后,江冠寧不光要摘桑喂蠶,還要守著桑園,防止農藥污染桑葉。

冠寧每天辛苦勞作,家里的條件也越來越好。弟弟江冠宇上五年級那年,家里還造了新屋。學期快要結束了,最后半天是學校的結業典禮,讓同學拿了各自的成績報告單,聽完老師的嘮叨,暑假就正式開始了。

那天早上,哥哥去山上砍柴,特意叮囑冠宇,讓他中午放學后到后山上來幫他。

這天的天氣不錯,不是酷暑,太陽也隱在云里。終于結束了老師陳詞濫調折磨的江冠宇往家走著,心里倒也有一些放假的欣喜。突然感覺頭頂上、鬢角上有絲絲涼意,抬頭看看,好像下雨了。但他并未在意,繼續往家里走。忽然又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原來是提著飯籃的母親。

“冠宇!冠宇!你快去給你爹畈里送送飯,天在落雨了,我去被子收收!”

母親急匆匆地把飯籃塞到他手里,向田地的地方指了一個方向,又急匆匆地走了。

江冠宇到田里的時候,父親還在忙??吹胶⒆觼砹?,喜笑顏開,直直酸痛的腰,抹一把頭上的汗,在邊上的小水潭里洗了手準備吃飯。爺倆就坐在地上,邊吃邊聊。雨雖然越下越大了,卻也消散熱氣,好不風涼!他家的田是在一條小坑溪腳下,平時小坑里的水很小,卻終年不會斷流。在那低洼的水塘里,還生長著一、二指頭長的小魚,土名叫“石板魚”,一有人下去,魚就都鉆進石頭洞里,用手探摸或許可以抓到幾條。父親吃罷了飯,還剩下一些,為了防止螞蟻侵擾,他就讓江冠宇像往常一樣幫他把飯籃擱在小水潭中高出水面的石塊上。

但今天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打在身上不算什么,可上游水源可遭了殃。溪水猛漲,山洪爆發,平日里高處水面的石頭現在已經將將和水面平齊了,還不時有水花卷上來,讓石塊變得滑又不平。一沒放穩,加之一個急浪打來,飯籃就被吞噬進了水里。

這給父親送飯的家伙事是用竹篾編制的籃子,上面有蓋子,對農家百姓來說,也算是做得比較精細的一種用具。打造一只飯籃,竹匠師傅得花好幾個功夫,普通師傅還難以勝任。家里只有這么一只飯籃,父親田里干活全指著這只籃子送飯,來去也可以節約好些時間。江冠宇又慌又急,看著飯籃被水沖走卡在靠近對岸的巖縫里,就想跳過水坑到對岸去撈。但他彈跳力不足腿也不夠長,只聽到“咚”的一聲,他跌入了水中。

程左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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