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冠宇立志要繼續(xù)讀書,父母也同意。但在初中送別的那一個瞬間,他手里拿著阿寶姐送給自己的講義夾,覺得異常孤獨。從小他的身邊就不缺伙伴,但才到了初中,就好像只剩了自己一人。
為了考初中,父親特意到鎮(zhèn)上花了一角八分錢給江冠宇買了支比較好的毛筆,還把一只銅墨盒子傳給他,里面墊塞著一些舊棉絮。將平時在硯臺上磨用的塊墨用水融化后傾倒在里面,讓墨汁吸附在棉絮上,以便于攜帶。那支毛筆寫起來確實非常流暢舒服,讀了六年小學,江冠宇還從沒用過這樣好的筆。江冠宇最后也如愿考上興常二中,還分在更為優(yōu)秀的甲班。
興常二中設在鎮(zhèn)上,離家有十五華里。學雜費每學期十多元,約合一百多斤米價。伙食費每月六元,實行的是包飯制,早餐是稀飯,中、晚餐都是大米干飯,讓學生隨便吃飽。小菜是每八個人桌一供應,桌子中間放著一個缽頭,由學生自己分食,每人約能分到一小碗。菜食多是些農家蔬菜,有時也吃豆制品。令人期待的是,每周總有一餐可以開葷,大多是油豆腐燒肉,每人約能分到拇指大的豬肉兩三塊,其余就都是油豆腐了,也有黑木耳、金針菜燒肉等。這樣的伙食,對于江冠宇這些來自山鄉(xiāng)的農家子弟來說,已經很滿足了。江冠宇向來個子矮小,在教室里也一直是坐頭排,那時在此等飯食的投喂下,居然也有些長胖了。
但好景不長,大概過了一年,學校就改包飯制為買飯制了,吃多少買多少,自己花錢掌握。同學中有人認為學校的伙食費貴,要求到外面自己租房燒飯吃,學校對此也是悉聽尊便。因此,就有一部份同學退伙自起爐灶了。江冠宇對此也不能無動于衷,回家與父母商量后,也決定到鎮(zhèn)上表姐家里自己燒飯,小菜就在家里帶點干菜,咸醬之類,后來干脆就在表姐家里搭伙吃飯。但在他們家里吃飯,既增添了他們的麻煩,對江冠宇來說也有諸多不便,尤其是冬天,居民們通常比較空閑,早上起得較晚一些,可學生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四節(jié)課,另外還有課外活動,早晚自修等,一點都不會少。冬天天日短,一般天蒙蒙亮就得起床,等上完自修去表姐家吃早飯時,他們往往還沒起床。江冠宇匆忙燒吃后去學校上課,經常遲到。后來只得改在學校吃頓早餐,中、晚餐仍在表姐家里搭伙。
這樣過了些時日,父母親卻見冠宇變得面黃肌瘦。一次,母親來鎮(zhèn)上,見他這般模樣,還以為孩子生了“黃胖病”,把江冠宇帶回家去,吃了段時間名為“百鳥勿踏”與高梁桿煎湯的中藥土方。其實江冠宇并沒有什么大病,只是早餐在學校搭伙,卻近連稀飯都舍不得吃飽,總以為省下鈔票才是真的,哪里知道會對身體造成如此危害。父母給他寫信,問他要不要再吃點荔枝干,可現在江冠宇一看到“荔枝干”三個字眼里就不住地淌下淚來,說什么也不肯要,父母只好作罷,千萬叮囑要照顧好自己。
那時,學校早上的稀飯燒好后是盛在木桶內的,由一位工友用勺子舀賣,一勺約半碗,算一兩,值一分錢。粥賣完后,桶壁上還粘附著些,有時一只桶算一兩,包給某位同學自己去刮,刮下來通常會有一碗。家里比較困難的同學認為合算,都想爭取這個刮桶的機會,江冠宇也曾爭到過幾次。但后來回想起來,實在是可憐得很!桶上刮下來的那點稀飯,不但是冷冰冰的,而且還帶有一股濃烈的杉木味,著實難以下咽。
而在表姐家里搭伙也有諸多不便,雖然表姐對江冠宇很好,但他總覺得不是在自己家里,放不開手腳。表姐家的飯菜有時也不合冠宇的口味,所以他的身體總是好不起來。這樣的日子已記不得過了多久,后來感到實在是不行,就仍返回到學校搭伙去了。不懂事理的孩子只知道想省點鈔票為父母減輕負擔,而不曉得身體更為重要的道理,長期營養(yǎng)不良嚴重地影響著江冠宇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