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沒動,為難地看向陸安喆。
陸安喆陰郁的臉上青筋凸起,咬牙說道:“那破車是我的。”
“呀,我弟弟來啦,你瞧瞧我這眼神。”
陸廣麟謔笑著坐到沙發(fā)上,對彥芳根本就是視而不見。
“你芳姨來了,沒看見嗎?不知道打聲招呼?”陸繼昌喝道。
陸廣麟這才訕訕地叫了一聲。
彥芳臉色微窘,還是勉強淡淡地笑笑。
“琴姐,開飯吧。”
陸繼昌不想再有爭執(zhí),喊來琴姐。
琴姐應(yīng)聲,招呼著另外兩個傭人一起將做好的飯菜擺上了桌。
一眾人次第入座,陸安喆被彥芳拉著坐到了金蘭的旁邊。
在這個家,他們娘倆是沒有資格直接坐到陸繼昌身邊的。
“琴姐,把酒拿來吧。”
陸繼昌為了這餐飯,特意從法國訂的名酒,前天才運到。
琴姐小心翼翼地捧著提前兩個小時就醒好的酒,剛走過來,被陸廣麟伸手搶過。
他腆笑著起身,先是給陸繼昌倒了一杯,又給對面的金蘭和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起身走到彥芳和陸安喆身后,從兩人中間將手臂伸了過去。
陸安喆向一側(cè)歪了歪身子,陸廣麟立刻叫到:“別動,你可知道今兒這酒多貴?這可是老爸特意從法國運回來的……”
陸廣麟俯下身,在陸安喆和彥芳的耳邊小聲笑道:“就這一小口,就夠買幾百瓶你們常喝的那種廉價酒了。”
彥芳臉色一僵,難堪地看了一眼陸繼昌,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陸安喆聞言,眼神凌厲地看著陸廣麟,伸手推開了正在倒酒的杯子,冷聲道:“抱歉,我開車不飲酒。”
濃艷的酒灑在桌面,杏色的刺繡桌布瞬間暈開一大片殷紅。
陸廣麟瞇起眼睛,斜睨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雙目相對中,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行了,小喆開車就算了。琴姐,去給他榨一杯鮮果汁。”
“好的,老爺。”
陸繼昌起手拿起筷子,“廣麟,別在那兒杵著了,開動吧。”
“老爺,吃飯。”
金蘭笑著禮敬,其他人沒說話。
陸廣麟怏怏回到座位上,筷子未動,先喝了一杯酒。
一抬眼正看見金蘭朝他遞著眼色,便悻然說著:“爸,吃飯。”
陸繼昌卻不喜道:“沒那么多規(guī)矩,吃吧。”
其實在陸繼昌這里,壓根沒這么多講究。
這些所謂的禮節(jié)都是金蘭定下的,從他們剛剛過上富足生活的時候開始的。
當(dāng)年下海經(jīng)商的陸繼昌,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了彥芳。
那時她是當(dāng)?shù)厮囆g(shù)團的一名舞蹈演員,身姿挺秀,年輕貌美。
經(jīng)朋友的一番介紹下,兩人成了好朋友。
時間一長,陸繼昌發(fā)現(xiàn)彥芳性格婉約,興趣高雅,與當(dāng)時已經(jīng)結(jié)婚八年的金蘭一比,簡直就是瑤池仙娥。
彥芳也喜歡陸繼昌的見多識廣,溫柔體貼。
兩人一拍即合,不久就墜入愛河。
只是陸繼昌一直隱瞞著自己已婚的事實。
直到一天彥芳突然嘔吐不止,去了醫(yī)院后欣喜地拿回一張化驗單。
笑著說,她想嫁給他。
陸繼昌心知自己是什么情況,況且就在一個月前,一直沒動靜的金蘭竟也懷孕了。
一個是陪自己共甘苦的結(jié)發(fā)妻,一個是令自己無法自拔的理想愛人,陸繼昌兩下為難。
游移不定之際,不知金蘭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了彥芳的存在,跟陸繼昌大鬧了一場。
陸繼昌憤怒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將彥芳領(lǐng)進家門,以離婚相威脅,金蘭這才迫于無奈強忍下來。
畢竟她舍不下近十年年華陪著陸繼昌打下的家業(yè),最后拱手讓人。
而彥芳知道真相后很是傷心,一個人偷偷跑到醫(yī)院想流下孩子。
被陸繼昌知道后,追到醫(yī)院把她帶回了家。
他給了彥芳承諾,讓她暫且忍耐,生下孩子,他便娶她。
那時起,兩個女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多有非議,但也都無法逃離。
金蘭始終心里不平衡,又擔(dān)心自己被取代,經(jīng)娘家人提點,決定按照祖上的家制治家。
她的家族在鎮(zhèn)子里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髴簦械氖怯薪?jīng)驗的前輩。
至少可以時時壓彥芳一頭,她也樂得當(dāng)個掌家大夫人。
六個月后,金蘭產(chǎn)下一子。
又過兩個月,彥芳也生下一個兒子。
陸繼昌大喜,買下這個別苑,將妻兒安置在這里。
后來陸繼昌的事業(yè)越做越順,一躍成了濱江首屈一指的富戶。
但是,彥芳始終沒等來他兌現(xiàn)承諾。
彥芳看著滿桌佳肴,食之如蠟。
她本想借著這頓飯,讓陸安喆和陸繼昌親近一點,不想從進門開始就是針鋒相對。
陸安喆也只是淺嘗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陸繼昌見狀,拿過濕巾擦了擦嘴,清清嗓子說道:“小喆,我這邊有個做機械的公司,想做進出口,你看看。”
陸繼昌拿過手邊的一份宣傳冊遞給陸安喆,“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了,人很靠譜,可以考慮的話,我給你引薦。”
陸安喆接過畫冊,看了一眼后放到了一邊,“不用了,我們現(xiàn)在接不了這么大的單子。”
“是出了什么問題嗎?”陸繼昌皺眉問道。
陸安喆搖搖頭,“沒有,現(xiàn)在手里的項目挺多的,做不過來。”
“哼,你可真敢吹啊!還做不過來?我怎么聽說你們公司這幾年業(yè)績直線下滑呢?”陸廣麟取笑道。
陸繼昌聽他這么一說,也顧不上呵斥,急問道:“是真的?你怎么不和我說呢?”
“畢書怡沒告訴你嗎?”陸安喆哂笑道。
陸繼昌氣結(jié),沉心思索少頃,又道:“需要資金周轉(zhuǎn)的話,我明天讓陳秘書給你轉(zhuǎn)。”
“爸,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上周跟你要兩百萬你都不給,他一句話沒說你還上趕著。”
陸廣麟吊著眼梢,不滿意了。
陸繼昌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要是有小喆一半的本事,整個集團都是你的了。給你錢,你都拿去胡花了,你跟小喆比?”
“我……”
陸廣麟不服氣,卻被金蘭瞪了一眼,只得乖乖閉了嘴。
“不用了,我能周轉(zhuǎn)的開。”
那邊陸廣麟求而不得,這邊陸安喆卻冷冷拒絕。
彥芳見陸繼昌臉色越發(fā)難看,打圓場道:“安喆,你爸也是想幫你,你要是真有難處……”
“媽,”陸安喆輕輕喊了一聲,“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到車上等你。”
不再管一眾人復(fù)雜的表情,陸安喆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