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兆信回到麻將桌上已是心不在焉,該碰不碰,該吃不吃,胡亂打了一張牌,還是個“混兒”。
“哎——打混兒,賠錢賠錢。”
牌友們起哄伸手要錢,姜兆信一激靈,不耐煩道:“哎呀,散了吧,散了吧。”
“能不能玩得起了?打了混兒就要散局?”牌友不滿意了。
張富榮剛才聽見白從新的名字,也是有些煩躁了,抓起面前的票子甩給他們,“我替他給了,都散了吧。”
那倆牌友見兩人神情有變,拿起桌上的錢悻悻地走了。
姜兆信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怎么這么巧?”
“老白的家本來就是本地的,遇上也不稀奇。”
張富榮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真是這么簡單就好了,我這心里慌啊。”姜兆信嘆著氣。
“慌個屁,你別有事沒事就提當年的事,你這小破膽兒,遲早得壞事兒。”
張富榮看不上地斥了兩句,姜兆信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那事又不是我做的,壞也壞不到我。”
“你這是跟我耍混的是吧?”張富榮一瞪眼,急了。
“你看你急什么?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有事,那我也跑不了不是?”
姜兆信見張富榮怒了,趕緊陪著笑臉把話頭圓了回來。
那可是他的財神爺,惹誰都不能惹他。
“行了,你別一天天疑神疑鬼的,只要你把嘴閉嚴,沒人會知道當年的事故真相。”
張富榮也懶得和他廢話,起身穿上軍大衣,裹了裹,又囑咐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別做人家生意了,眼見著又要上工了,到時候少不了你掙的。”
“知道了。”
姜兆信送走了張富榮,一個人也懶得收拾,叼了一根煙進衛生間了。
剛蹲下,就聽見卷閘門有響動,趕緊解決完提溜著褲子出來。
“你們……還有什么事么?”
姜兆信看見來人,莫名地心虛起來。
“剛剛我的東西忘在你這兒了。”
白蘇笑著從貨架上拎起一個紙袋,土金色紙袋只有一塊磚大小,難怪姜兆信沒注意到它。
姜兆信眼見著白蘇從袋子里掏出手機,按下播放鍵。
“……你別一天天疑神疑鬼的,只要你把嘴閉嚴,沒人會知道當年的事故真相……”
他這才知道,剛剛和張富榮的對話已經被錄下來了。
“你……你這是犯法的。”
情急之下,姜兆信腦子一抽,說了這么一句話。
白蘇和陸安喆都被逗笑了。
姜兆信懵了,想起來去搶手機時,才剛一上手,就被陸安喆抓住手腕扭到了背后,疼得他倒吸涼氣,連連告饒。
“疼疼疼,別扭了,別扭了。”
陸安喆松開了姜兆信的手腕,他退到一邊,指著白蘇說道:“我告訴你啊,你沒經過我允許,私自錄音錄像,侵犯了我的肖像權……呃,還有那個隱私權…那個聲音權……”
白蘇柔柔一笑,“那可不一定,如果這個視頻成為了證據,那就不侵犯你的任何權利了。”
姜兆信心里一驚,仔細回想著剛才說的話,好像并沒有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吧?
只要他咬死不認,想來她也拿他沒辦法。
姜兆信假裝鎮定,試探地問道:“什,什么證據?”
“當年我父母的那場事故并不是意外,”白蘇晃了晃手機,“這里面說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真相呢?”
姜兆信嘴角抽動了一下,在白蘇狡黠的大眼睛盯視下,他眼神閃躲,吞了吞口水,說話的底氣有點虛。
“能有什么真相,警察不已經斷定是意外了嘛。”
白蘇猜到他會這么說,反問道:“是不是意外你還不清楚嗎?明達工程公司跟每個目擊者簽訂了保密協議,還給了不少封口費,如果沒有貓膩,他們會這么大方?”
姜兆信被說中,急忙狡辯:“什么封口費,我不知道。”
白蘇笑了笑,算道:“開一間這樣的店,店租,裝修,鋪貨,沒個20萬開不起來吧?別告訴我這錢是你自己的。”
姜兆信一時心里沒了譜,他吃不準白蘇到底知道多少,只能硬著頭皮抵賴了。
“這事就跟你沒什么關系了。再說了,就憑你錄的那幾句就想污蔑我?”
“我若是一點兒證據都沒有,自然也不會來問你,是不是污蔑只要我報警,讓警察來查不就知道了?”
報警?
姜兆信手上一抖,臉上紅白變換,已經是冷汗涔涔了。
他心虛道:“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趕緊走吧。”
“可我想計較。”白蘇緩步上前,“這錢若是你自己掙的,那確實與我無關,可這錢是為了掩蓋我父母意外的真相,你拿了就跟我有關系了。”
“錢怎么來的關你屁事,你少炸我。趕緊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姜兆信伸手想轟人,一抬眼碰上陸安喆森冷的眼神,不由地向后退了退。
“你急什么?說完了我自然會走。”
白蘇從包里拿出爸爸的藍皮記事本,翻開來擺到姜兆信面前的柜臺上。
她念道:“12年7月24日,姜兆信預支工資5000。
“13年3月16日,姜兆信與人打架住院,墊付1000元。
“13年4月22日,姜兆信沒錢交房租,借2000元。
“13年9月7日,姜兆信母親住院,……”
“別念了。”
姜兆信出聲喝止。
白蘇看了他一眼,厲色問道:“我爸爸對你不薄吧?何至于你要幫著那些人害死我父母?”
“我沒有害他們。”姜兆信急了。
“即便你不是直接害死的他們,你替那些人掩蓋真相,你也是幫兇。”
“我不是!”
“你是。”白蘇狠狠地瞪著他,“你明明知道這其中的問題,還刻意隱瞞,讓他們死不瞑目,那些錢你拿的心安嗎?”
姜兆信眼底布滿紅色血絲,嘴唇翕動,半晌沒吐出一個字。
忽然,他嚎啕一聲,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
白蘇被嚇了一跳,陸安喆即刻將她護在懷里。
姜兆信沒有發瘋,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頹然道:“沒錯,我拿了他們八萬塊。”
“八萬?開的這家店?”陸安喆問。
姜兆信點點頭:“對,這店一共投了23萬,其中八萬是我的,他們老奸巨猾,沒有給我現金,而是直接投了這家店給我。”
“剩下的15萬是明達工程公司出的?”
姜兆信又搖搖頭:“不是,是以張富榮的名義投的。”
怕陸安喆和白蘇不信,姜兆信又解釋道:“他們是不會留下把柄的,張富榮以個人名義投資,占大頭,來貨渠道和接單都是他管,我只是看店送貨。”
說到這里,姜兆信自嘲地笑笑:“我當時以為能得到那八萬塊,開心地忘了形,后來才明白過來,我不過就是人家的一個免費工人,還被人家綁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