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小張的情緒正處于復雜狀況。一種是向上而生的心勁,另一種則是面臨的反差感與前所未有臨界點的轉變,讓他害怕和不適。
他未曾料想到。
第一次出勤和他所預想的是出奇的不一致。
當附有不可逆轉的生命終止,心跳及呼吸都告急時,書中描述的死亡絲毫不見得有多可怕之處,但正當死亡呈現臉的輪廓,卻沒有了面部特征,就像放空的氣球,漸漸地失去存在感。
見唐朗臉上還沒有尸斑,當下以為他只是失去意識,才會進一步去確認唐朗是否還有體征?那時,他并那么害怕,或者說早已被恐懼嚇傻。實際上他已經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有一種比意識層面更深的機制保護著,將他置于麻木之中。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面臨了。
父親在他7歲那年,因諸多不順酗酒屢屢暴打母親。以至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父親又再一次喝得爛醉如泥,他極其害怕。而在母親的袒護下,他躲在床底下,聽著母親一遍又一遍向父親求饒,都以無恙收場……但或許這就是施暴者,往往會從弱者一處尋求快感原因。
那次,他寧愿是自己受點皮肉之苦,但對于7歲的他又怎能知道?父親最后一擊,讓母親永遠的沉睡下去。
那晚簡直是個魔咒。
他什么都不懂,倒在地面母親平視著他,看著母親面紅耳赤、鼻青臉腫的臉龐,濃稠的血液沿著汗濕的頭皮,從一縷發絲往前額緩緩地流下。他害怕地捂住口鼻不停地顫抖,任憑淚濕臉頰,甚至不敢出一點兒聲。待父親耗光力氣,才得以罷休。
母親只是用疲頓及微的聲音告訴他:別害怕。
那一夜,他嬌氣的哭著,躲在母親懷里陪她在地面躺了一夜。等微光照了進來已是清晨,母親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只是那時他完全不了解,還找來毛毯為其蓋上,但之后與母親沒合上的雙眼交匯時,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自那以后他自責,且不自信。
當他看到唐朗未合的雙眼,撞擊了童年的記憶,也是從那以后他立誓,決心要把正義進行到底……但現在‘正義’這個詞看似是多么諷刺,記錄著他當時躲在床底下找不到落腳之處,害怕地蜷縮一團。
意識越清晰,遭遇越傷及自身。
于是走神之余,風聲打破了寂靜。
心里的防盜線突然垮塌,他才會嚇慌了神,逃了出去。
陳怡然的話雖讓他稍感心安,但賦予的正義感自相矛盾著,往往有失偏頗。
他試圖從眾人的各抒己見中,做點別的事來分散注意力。
這時,陳怡然又說了些安撫人心的話,徐順弟聽著不順心,上來就用食指指著她,滿口惡語相向。陳怡然也不甘示弱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他,觸流出一絲不爽的電流。
而徐順弟發紅的耳根和亦然不動的食指,隨時都會有攻擊傾向。
小張頂著內心的壓力,牢牢抓住徐順弟想出拳的手,警告一句,“我最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打女人,如果你真想動手,那要先問問我的拳頭能不能同意?”
蓄勢待發架勢很快在小張與徐順弟牽引開來,而徐順弟體格與小張相比,他完全處于劣勢,漸漸地臉色由白轉青,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無處噴射,氣得雙頰微微地顫抖。
小張一改常態,另一只手緊握成拳做好攻擊的姿勢,隨時都有怒火攻心的沖動。
陳怡然卻對小張的反常投去了傾心的目光。
在幾秒的對視中,氣勢和體格略偏向小張這邊,于是大夫人出面,“你們(警方)只是我們請來幫處理事情的客人,也請你們在這個家放尊重些。還有徐順弟你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看了是不?在這里別把自己當成所謂的小皇帝,這兒還不是你家,放低儀態,少恣意任行。”
此話一出,有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
小張逢人便應景的松開手。
緊接著大夫人滿足所有人的好奇心問了,“老爺是自殺?還是他殺?”
小張和大夫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出違心的話。
“他殺。”
然后,大夫人的直白又一次戳中所有人的心聲,“老爺在雷雨將至前還活著,而兩封恐嚇信又另有隱情,進出大門的只有我們在場這些人,看來兇手在我們其中。”
聚精會神慷慨淋清的眾人一下子面入難色。
或許,就這么突然的一句隱喻很多,方才添亂的聲音被大夫人的徹底一句掩秘過去,彼此內心都在不同的焦慮中默默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