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拉扯還在不碟不休……
三夫人煞有介事的想到什么,故甚其詞道:“你們現在空有這份昂揚,不如用點心揣測一下,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三夫人這句非但有效,而且震懾四方!
眾人剎紅的臉上橫貫著蒼白,變得平靜的場面有一種不可逾越的恐懼瞬間灌進腦袋。
自私打擾著所有人。
澆滅了不滿。
顧及情面的眾人再次圍座圓桌,而這種遲來的平靜寓意深長……只能說三夫人一句倒是貼切精準,戳進心窩里。沉悶的雨水墜落聲,跟著節拍的韻律,一遍遍敲擊著心房。
侯時不久……
陳怡然趁機以肚子疼為由,捂著肚子,拉了拉小張的衣角,不舒服的說道:“我去去就回。”
小張點點頭,已經明白陳怡然的意圖。
陳怡然來到大夫人的房門前,心中雖有定數,但還是膽顫的推開房門,她捂住口鼻躡腳走進。
房間不大,目入眼簾的慘象,令她不忍直視……
大夫人仰面朝上,枕頭沾著零零點點血跡剛好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而墻面和床上更是面目全非,散落四處的血已經沒法形容了。
陳怡然心中猛地縮緊,發麻的站在原地倒吸口涼氣。
懸著心再次走進。
一把剪刀嵌在血肉模糊里頭,扎染式的上衣和血泊渾然一體,破裂的傷口用手指頭數已經數不上來了,床單皺巴巴的,似乎有掙扎過的痕跡,被套也凌亂不齊的落入腳底。遍染床上的鮮血當即從間縫淌淌而下,地面聚集鮮血未干,無意不透露大夫人剛死不久。血跡都分布大夫人身上,她回望一會兒走來的地面,沒有留下任何關鍵的血印,可見兇手是有備而來。于是她提著膽,把挨在大夫人側臉的枕頭移到一邊,而大夫人的面部表情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兩眼球散大,眼結膜點狀出血,面色發紺。
就大夫人的面部情況而言,可以表明她先是窒息而死的。
陳怡然稍稍扭過頭,青花色的轉心鼻煙壺就挨在床頭,伸手就能夠到,她一刻都不敢松開捂住口鼻的手,因為鼻煙壺的氣味一直沖擊著……
她挑開鼻煙壺蓋,果然沉底的鼻煙粉中立著幾根被烤得焦黃的小枝條。并且鼻煙壺是青花瓷器做的,能持續受熱,一旦把烤得焦黃的鉤吻放入其中,散發出的氣味更有耐久性。但無論兇手是碰巧,還是有意……明顯兇手做到了,做到了先迷暈大夫人,再得手殘殺大夫人。而以這種殘忍的方式殺害大夫人,唐老爺的死法與之相比有過之而不及。
再者,論現狀而言,大夫人先是窒息而亡的,她身上可見的血跡和面目全非的腹部有數十下剪刀俯沖而下的傷口,還有床單被套的亂現象,都表明傷口是窒息前后造成的。從而可見,兇手對大夫人的痛恨都應證在數十道剪刀口下,或可以說兇手在痛下殺手時已經喪失了理智……
還有一點,殺害唐老爺和大夫人的兇器都遺留在死者體內。一般情況下,兇手放下錯誤或殺害人時,為了彌補,兇手都會想盡辦法讓兇器石沉大海。或者,這個兇手就覺得不需要彌補……而往往自認為行兇始于正義的,就不需要彌補。
這樣一來,兇手行兇目的和秋芬芳的死就有了不謀而合的楔子。
這時記憶里的場景,讓陳怡然記得在五更時分見過一把剪刀……
正是意識充沛之時,被門邊上頗不順暢的呼吸聲攪擾,回身見唐衛明兩眼泛紅,身子微微顫顫的斜靠在門框邊。她顧及不了太多,見唐衛明滿目瘡痍,她立即把自己擋在他面前,以防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大夫人尸體的慘象。
對于唐衛明來說,在一夕之間,扶持他的兩面承重墻都倒了。
陳怡然所辛說道:“這不該是你能接受的畫面。”
沒等唐衛明從觸目中緩過來,陳怡然乘隙把唐衛明間離出大夫人房間,順手掩上門。
不過他看起來仍舊非常緊張、目光呆滯,也許是剛剛的恐懼太過密集,還沒從中緩過來。站在走廊一會兒,他鼻子一酸,眼眶愈發濕潤,以手掩面,好似把自己封閉在拉下電閘的房間,不讓人窺視內心。
陳怡然明白失去摯愛親人的痛苦,年少的她和現在他一樣,更不愿把這份痛苦表露在外,所以她明白唐衛明他不愿接受,但他又必須接受。看著唐衛明她如同被戳中心事,她至今也沒法走出,也沒法把受傷的心和另一個受傷的心結合一起相互抱暖,因為這種積聚的力量能共勉,也能讓自己的處境再次回到絕望之處。
她沒法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努力把冷漠進行到底,側身對著唐衛明,盡量不去看他,這樣就不用共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