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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無才子

第二十五章憶美

念一首曹雪芹的“紅豆相思”,便會憶起當(dāng)時的模樣,曲中言“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wěn)紗窗風(fēng)雨黃昏后,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那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p>

不錯的,人生哪得一剪愁?往往舊愁未去,新愁已至。歲月更迭,人生老病死,謂之自然常理,而古人尋長生之道,求不老之法卻也絕非胡鬧……

那一年,我在經(jīng)歷了一些煩心的事兒后,心情也越加郁悶。耐不住母親的軟磨硬泡,去了我們那兒小有名氣的“七峰山”。

初入山門,便已經(jīng)瞧見掛在門頭上的,一聯(lián)秀氣的行書“七峰山中山,七轉(zhuǎn)環(huán)中環(huán)?!边€沒等我真正地投入欣賞,母親便買好了票,拉著我隨著人流涌上山去……

雖是早上六點(diǎn)鐘,但人卻格外的多,一身又一身燦爛的顏色,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惹得心煩,便有意似無意地往人群疏的地方去。

不多時,我們便來到了這第一峰——“迎客峰”,這做峰只能算是個土丘,丘邊種滿了桶粗的迎客松,這些松樹很健壯,樹皮上刻著的細(xì)密的紋路,如同一個個做工精美的古具。樹上還延流著金黃色的樹脂,我扣了幾滴聞了聞,一種古老的質(zhì)樸的樹香撲鼻襲來。我閉眼享受著,這種獨(dú)特的滋味,也想象著那偶然進(jìn)入著樹脂的生命,它們那時應(yīng)該害怕極了,盡管他們拼命的掙扎,但還是沒能逃脫,它們漸漸合上了眼,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封印在那小小的盒子中……不過也應(yīng)該慶幸,因?yàn)樗鼈儽貙⒊蔀椋@時間長河中的不朽的生命,即使在如此遙遠(yuǎn)的現(xiàn)在,甚至是更遠(yuǎn)的未來,它們總能發(fā)揮出只屬于它們自己的光亮,它們見證了那個時代的歷史,見證了那個時代的一切,也將見證這個世界的一切!

我把手上殘留的樹脂,抹在了嘴唇上,貪婪地吸著它散發(fā)出的美麗的氣息,覺得精神了不少,于是便催著母親往下一個峰去了。

這座峰有些奇怪,進(jìn)入其中,仿佛進(jìn)入了一個正在燃燒著的世界,滿地的燃著的火,滿空中的四濺的火花,讓我有些驚異著兒的景,初入秋,著兒那來得如此之多楓葉?放眼忘去竟看不見一丁點(diǎn)兒綠色,就連旁邊的溪流也被蓋的沒了形體,只可以大約見到水帶著火,流動的樣子。

稍有寒意的風(fēng)吹來,我打了個哆嗦。果然!不管著火燃得多么旺,也奈何不了著一絲的秋風(fēng)!風(fēng)卷著搖搖欲墜的葉,緩緩地從樹上下來,落到了群葉之中,沒了蹤跡。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快速地跑了過去,在仔細(xì)地尋找著剛落的那片葉,突然他的臉上布難笑容,輕輕地把他的寶貝放在手心兒,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著它,慢慢地跑到他的母親那兒說:“媽媽!看!剛落的呢!”她媽媽更是滿臉笑容地說道:“呦!我家小童真厲害……”

我看著,心里暗暗地嘲笑……如此之遍地楓葉,尋葉如大海撈針,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如今你所找到的也只不過是,強(qiáng)加上一個說辭的另一個事物罷了。但我也真心地羨慕著你們那種心理,那種容易被騙的單純的心理,對我來說,那是如同夢一般而來,又如同夢一般而去的,那是再不可復(fù)來的!當(dāng)然,如果說那真的是夢,我將真心地希望你們將永遠(yuǎn)不要在那個夢中醒來,永遠(yuǎn)也不要面對著個現(xiàn)實(shí)的世界,永遠(yuǎn)地沉溺在那個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的愛的世界中去……

想著想著,便不知不覺地走過了那第三峰,也不知是自己的緣故,還是景的緣故,竟沒有注意到那峰的奇特,如今想想除了那幾處墓碑外,還真的對它沒什么映像了。

第四五峰銜在一起,若不是兩個山頭上分別掛著“東來峰”“西來峰”我還真的會以為是一座峰呢!這兩座峰相比于前面幾座可要陡峭且高的多。這崖壁上有兩條路,一條明顯是后來才搭的石頭路,而另一條所謂的路,只不過是懸在崖上的幾根鐵鎖罷了。我和母親同大多數(shù)人一樣,都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那條新建的路。而當(dāng)我正慢慢往上趕時,卻看到一個壯漢,正如同老虎般,拽著兩根黝黑的鐵索,拼命地往上爬,不一會兒他便上了頂端,而我們這些自認(rèn)為聰明的人,竟還沒上到一半!

那時我恍悟了:走好選擇的路,別選擇好走的路,有時行難路,才是走真正的捷徑之路!我和母親打了個招呼,便回去走那條并不好走的路??匆娔侨缤矫嬉话愕难卤冢覅s沒有絲毫猶豫,隨手撥了一根鐵索,一步一步地向上邁去……而當(dāng)我到了一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了力氣,只不過勉強(qiáng)能夠支撐著我不墜落下去罷了。我眼望了望下面,若萬丈深淵,鐵索摩擦著巖石的聲音在莎莎做響,時不時一顆石子,從崖頂砸在我頭上,然后又落到底下,發(fā)出炸裂的聲音,犀利的風(fēng)吹得我在一丁點(diǎn)兒的巖石上四處亂晃,我開始有些后悔上來了!但……無論如何,也必須上去,再沒有什么別的路了,我咬了咬牙,揩了把汗,就開始抬我那重達(dá)千斤的腳,我死死地盯著上面,用酸痛的手,吃力地爬……終于,在那一剎那,我仿佛被一雙手抓住了,緊接著我便看到了我的母親,她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在前往第六峰的途中,人明顯的少了。太陽也伴隨著人們的歸去,而落山了。但紅紅的日,卻無論如何也藏不住它無比的歡喜,盡情的揮灑著它的情緒,潔白的云朵被它染成了紅色,仿佛大火燒到天邊一樣,不斷流著的,緩緩的水也被染成了紅色,紅色的河中,游蕩著幾條紅色的魚,魚在石頭縫兒中穿梭,在河中的朽木叢中游動,原本在這頭,轉(zhuǎn)眼的功夫,便游到了那頭,有幾個赤腳的孩子在水中,靜靜地站,然后猛地?fù)湎蛩?,歡快地叫旁邊的小伙伴們看,原本的魚滑走了,在手中的變成了一顆光滑的水石頭,這孩子氣得上了頭,著急得把石頭,向水里丟去,卻不料,濺起了七八個浪,躍起的水,千奇百怪,這兒一點(diǎn)兒,那兒一點(diǎn)兒,東拼西湊,然后整合起了一個看上去還像是東西的模樣,仿佛是那些聞所未聞的奇珍異獸通通從《山海經(jīng)》中跳了出來一般……

穿過一簾水紗后,我們終于來到了這山中山,環(huán)中環(huán),七峰之首——龍首峰!峰的兩側(cè)提有大字,一側(cè)寫“迎客迎山中”,另一側(cè)寫“留客留此峰”。

我興奮地拉著母親,上到了山頂?shù)臉情w上。樓閣上人很少,卻也幾乎聽不到人的聲音,極目眺去,翡翠般碧綠的色彩格外刺眼,水面上時不時翻起幾層不大的水波,鷗鷺嬉魚。也能望得見那燃著的楓林和佇立著的排排青松……

沒多時,太陽徹底沒了蹤跡,而繁星卻伴著那明亮圓潤的月,悄無聲息地盤在了我們的頭上,若有若無的云仿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月與星,仿佛只要我稍一墊腳尖,就能夠摘到似的,我拉著母親暖暖的手,享受著,這充滿魅力的景象。而當(dāng)我的目光在無意中投向母親時,我愣住了……這也是一番美景勝壯!

眉如遠(yuǎn)山,眼似秋水,鼻若懸膽,口似櫻桃,眉間的淺淺的兩條皺紋中,流露著淡淡的憂傷,在細(xì)膩的風(fēng)地吹撫下,那幾根像是被月呼喚而來的銀發(fā),偷偷地從那些如同墨染了的青絲中爬了出來,在月光的皎潔下跳著誘人的舞蹈。我真切地感受著來自母親的手的溫度,這種溫度,勝過任何我所摸過的水的溫度,也沉醉在著來自母親的手的觸感,這種感覺賽過春日新生的綠芽,比得上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雞的黃絨……

我在月的見證下,自私地貪婪地欣賞著,這么一處美景,我輕輕地將我的視線轉(zhuǎn)移,轉(zhuǎn)移到月的照耀下的世間萬物上去,而在這世間萬物的共同見證下,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媽,你好美!”

忠緣華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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