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夜晚的空氣帶著涼意,長椅上男生將頭靠在喬茉的肩頭,因為身高的緣故弓著腰縮著腿,眼睛周遭一片緋紅看樣子喝了不少酒。
喬茉嘆息,實在佩服自己在腳還有傷的情況下扶著他從餐館出來。
他哥嘲笑她力氣大的像男人,嘴邊還常掛著一句,喬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
他每說一句她就給他一錘。
“小姐你好代駕。”
“嗯,嗯?”
那代駕帶著口罩但是左眼烏黑明眼人都看出來是被打的。
“那個大哥能不能幫我一起把他扶上車?”
她嘗試過抱起李瑾揚,可是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她該好好鍛煉臂力了。
代駕以為她說的車是普通白色那輛沒想到是那輛黑色賓利,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還偷偷看過好幾眼。
“賓賓利啊姐,這是賓利啊。”代駕大哥都驚呆了,這對情侶看著平平無奇沒想到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啊。
“會開嗎?不會我叫其他人。”
“會!必須會的!姐別換人。”
喬茉奇怪的看著他,這個年紀比她都要大居然叫她姐。
代駕還在沾沾自喜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開上賓利。
他特意繞了遠路去公寓,喬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條路和來時不一樣。
李瑾揚閉著眼睛毫無反應,喬茉嘆息。
唯有自救了。
“姐你男朋友喝成這樣你會跟他鬧嗎?”代駕隨口一問。
每回他和兄弟喝酒回去都會被他老婆罵得狗血淋頭,數落他不好好工作跟幾個狐朋狗友鬼混。
“不是男朋友。”她回答道。
“不是男朋友?那你們……”他瞟了眼中央后視鏡喬茉眼神不善警告他別亂說話,“懂了,懂了,現在的小年輕都這樣。”
代駕大叔一副什么都懂的,喬茉微微一笑道:“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她從來不刻意隱瞞她和李瑾揚的關系。
剛才他那眼神那語氣是把她當三兒了嗎?
“啊?!未婚夫?你們看著年紀挺小的怎么就訂婚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無聊一路上沒完沒了的也不管別人搭不搭話。
喬茉看著窗外沉思,這根本不是來時的路,她該不會遇上了綁匪之類的吧?說不準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腦海里不斷浮現夜晚女子被司機綁架分尸之類的新聞。
“路邊停一下,他要吐了。”喬茉定了定心神說。
“我沒,沒有……”
李瑾揚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說,喬茉立即捂著他的嘴滿眼警告的看著他。
代駕應了聲很快靠著路邊緩緩停下,他剛停下喬茉就死命扯著他的安全帶讓他動彈不得,代駕大叔嚇得胡亂掙扎,他一掙扎喬茉就勒得更緊,兩手抓著安全帶一腳頂著座椅。
“妹妹子你這是做什么啊?”代駕大叔把他這輩子干的事都想了兩遍也沒想到自己干了什么天地不容人神共憤的事來。
所以她為什么這樣對他?昨天他還被老婆打得半死,今天又遇到這樣的事。
天吶,你到底要我怎么樣啊。
“我還想問你干什么呢,這條路離市區越來越遠你想干什么?”
“我沒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多體驗一下這車子,這輩子我沒做過壞事也沒欺負過別人,我就想多開這車一會兒。”
“昨晚我和哥幾個喝了點酒回去晚了點,我老婆對我又打又罵甚至把我趕了出來,我到現在都還沒洗過澡……”說著說著抑制不住眼淚嚎了起來,哭的慘烈必失去至親至愛還要傷心欲絕。
他哭的不是眼淚是他的委屈。
喬茉一愣松開安全帶尷尬的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李瑾揚被他的哭聲驚醒,迷茫的看著周圍。
“怎怎怎么了?”他問了一句。
代駕大哥邊哭邊拍打方向盤哭的肝腸寸斷,喬茉勸不住他只能說一句:“打壞了要賠。”
聽到這兒代駕大哥只好捂住自己的臉痛哭起來,淚水打濕了他的口罩他摘了下來擦自己的鼻涕。
成年的崩潰往往在一瞬間,比如你對他的說話的語氣稍微高了一些,或者剛買的奶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灑了一地。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并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受不了而是承受的太多抑制不住。
“好了,是我不好你別哭了,有什么事你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代駕大叔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淚,李瑾揚醒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兩人下了車坐在路邊聊了許久,這會兒已經是凌晨這兒也不是鬧市過往的車輛不多。
把心里話都說出后大叔撓了撓頭盯著前方傻笑幾聲,隨后掏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矯情,剛才居然哭那么大聲。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三點鐘,喬茉扛著李瑾揚進電梯的時候大叔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隨后替李瑾揚捏了把汗,這姑娘的力氣這么大以后不出意外的話也是個妻管嚴。
想到他們同病相憐臨走前他拍了拍李瑾揚的肩膀。
祝好運小兄弟。
回到公寓她沖了杯蜂蜜水給李瑾揚,蜂蜜水可以解酒喝了會好受些。
床上的人雷打不動的睡著,要是偷偷把他賣了他可能都不知道。
桌上擺著的書引起了喬茉的注意,書上用鉛筆畫了束待放的水仙,線條流暢雖然沒有上色但卻十分生動,就像稍稍等待花就開了。
旁邊寫著一句:“靜待水仙花開。”
看到這她只覺得好笑,網上說水仙的花語是自信自戀只愛自己,難道李瑾揚也是嗎?
“我會……做到的……爺爺。”床上的人小聲呢喃,聲音很小很輕。
喬湘看著他禁閉的雙眼回了句:“知道了乖孫。”
印象里李瑾揚的爺爺對他一直很嚴苛,就算李瑾揚每次考試都拿了年級第一他也很少對他露出笑臉。
記得有一回李瑾揚的八歲生日邀請了許多人來玩,他和幾個同齡的在書房玩耍。
李瑾揚看著打鬧的同伴提醒道:“不要鬧了,這里有不少我爺爺放的藏品別碰壞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架子碰碎了一個青花瓷,他爺爺知道后和顏悅色的和別人說沒事,但轉頭卻把李瑾揚叫到書房打了一頓。
“我想我跟你說過書房不是玩鬧的地方。”
喬茉那時站在書房門口手里抱著給李瑾揚的禮物,透過門縫他看見李爺爺拿著戒尺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李瑾揚的背上。
她被嚇到了,在她面前李爺爺總是很慈祥,可是他打李瑾揚的時候沒有半分心疼。
少年低著頭卻沒哭,淚水一直在他眼眶里打轉,緊咬著下唇。
李爺爺知道花瓶的事和李瑾揚沒關系,但他還是認為要不是李瑾揚帶朋友去書房胡鬧花瓶也不會碎。
他爺爺古板認死理。
出來看到喬茉抱著給他的禮物滿臉淚痕望著他時,他溫柔一笑牽著她的手下樓邊走邊告訴她一點也不疼。
“明明不是你弄壞的為什么李爺爺要打你?”她邊哭邊說慘兮兮的看著他。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兩個人獨自坐在庭院里吹著夏夜涼風,他抬頭看著黑幕上的星星說:“今晚有好多星星,你會數到一百了嗎?”
五歲的喬茉點點頭小臉肉乎乎的,略帶驕傲的說:“會,我還會數到一千!”
他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又笑了笑,“沅沅越來越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