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開始,得歸功于早上六點那個擾人清夢的電話。
“我***,哪個***……”
“……是我?!?/p>
我一個激靈,直接表演了一個仰臥起坐。
“校長剛剛特地來電話,說你要回去考期末考試,你的曲子……”
“我*我的曲子,我的曲子!??!”
我翻身下床在落灰的包里找琴譜。
“實在不行,你就選圣桑吧……”
我停下了翻琴包的手。
“那不會太丟臉了嗎……”
延老師停頓了片刻,嘆了一口氣:“誰叫你忙著拯救世界呢,一個學期過去了,上的課屈指可數?!?/p>
“略……”我笑著吐了吐舌頭。
延老師的聲音嚴肅起來:“別想蒙混過關,今天你就給我來學校,八個小時起步?!?/p>
我瞬間蔫巴了。
“我想帶黑雁來學校,可以嗎?”
“你帶吧,上午我不會來,你上午到教室直接開始練琴,練基本功。”
下一秒,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靠著床。
“咚咚咚”
我敲響了黑雁房間的門,他頂著一雙黑眼圈給我開了門。
“我*這么重的黑眼圈?!你半夜做賊去了?”
他打了個哈欠,把手機屏幕展示在我眼前。
“玩了一個通宵,這個游戲好玩?!?/p>
我也沒資格教育他,因為我也是玩游戲玩睡著的。
“你也有黑眼圈?!?/p>
我低下頭,揉揉頭發。
他看著我:“有什么事嗎?”
我眼睛放光:“陪我去學校!”
“期末考是吧,讓我陪你去練琴。”
“你怎么知道!?”
“你那句我的曲子估計連一樓的黑白無常都能聽到了?!?/p>
“黑雁你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我用手機給他敲了一個流淚貓貓頭。
“是么……”
我使勁點頭。
“別點了,要成瑪麗皇后了?!?/p>
“?瑪麗安托瓦內特怎么你了??”我邊說邊笑,“怎么還說地獄笑話??!”
“哼嗯?!?/p>
我蹲在墻角畫圈圈。
“我的溫柔聽話的老婆沒了……”
“你喜歡我溫柔聽話?”他反問道,“不是你說以后我就是黑雁,不是圣山的附庸嗎?我作為一個人,性格是這樣有問題嗎?”
“你以前話好少!”
“因為在當時的我看來,我依附于你而存在,沒有你我無法生活,所以做什么都很聽你的話,現在你認可我擁有人格,我是獨立于你存在的,所以我說了想說的,做了想做的?!彼蝗挥悬c難過,“你,不滿意嗎……”
“那你在圣山,為什么……”
“那是神明的要求,他聽說你們女生都喜歡那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戲碼,讓我演成那樣吸引你加入圣山。”
“噗嗤……!”
結果這個可憐的神明,把自己最強大最漂亮的下屬賠給了我。
“所以你為什么要跟我回來呢?”
“我不知道,”他非常坦誠,“我只是覺得你很熟悉,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應該祈求你,求你帶走我,讓我的未來與你相關?!?/p>
“那為什么是戀人的關系呢……?”
“因為你饞我……”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唉唉,不能說了,再說就是付費內容了?!?/p>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和我的身高差挺離譜的。
“黑雁,你多高?”
“之前黑無常幫我測的……179左右吧……”
“體重呢?”
“90斤左右?!?/p>
好接地氣的表述。
“多吃點,太瘦了。”我抬手想捏他的臉,結果發現臉上幾乎沒什么肉。
可惡??!他還有劉海,劉海不用來擋臉就是異端!必須打擊!狠狠打擊?。?!
“所以為什么做戀人……?”
他思索了一段時間:“當時我們還不熟,但如果因為友情,我就跟你走,神明恐怕是不會同意,如果是追逐愛情,那就另當別論了。你們那不也有什么,寧可毀滅這天下,也要愛你的戲碼嗎?”
“黑雁,你……看點好的?!?/p>
他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
“所以,什么時候去圣山呢?”
“等我期末考完試吧!”
到了學校后,我大概明白了這次期末考的規則。
其實就是一場全校匯演,把專業內容轉換成登上舞臺的內容,可以跨學部合作,之前文科那波人挖走了很多音樂生,畫畫的也挖了一些,就剩我一個音樂生還沒被挖走。
“我很期待你會和誰組隊匯演?!?/p>
黑雁看著我,很開心,非常開心。
“好了好了,你趕快洗漱一下,陪我去學校吧!”
他嗯了一聲,隨即關上門,我也返回了我的房間收拾東西。
琴的音應該已經跑了,這幾天都沒碰過,還是陰雨天,不跑音我就可以去拼0.03%的出金率了。
我打開琴盒,甚至還沒撥弦,就已經看到有一根弦松松垮垮地耷拉在那了。
“桃陵,好沒!”
是小黑,他已經在外面催我了。
我合上琴,背到背上,拎起幾斤重的琴譜一搖一晃往外面走。
“?。∥液糜憛捑毲?!”
小黑沒有理我,只是瞥了我一眼,小白摸摸我的頭,黑雁則是拉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翅膀上。
“我記得你很喜歡我的翅膀。”
這個男人原來這么會的嗎!
我心一驚,頓時感覺自己像是燒開了水的水壺。
“黑雁,你好會啊?!毙『诘谋砬榭粗褪切覟臉返?,“看,鐵樹開花了。”
“你才鐵樹,你才開花!鐵樹每年都開花!”
“看,曇花一現。”
“你***************?!?/p>
“小嘴倍兒甜?!?/p>
“謝謝,你的專屬服務。”
我愿稱此為:左位的針鋒相對。
和諧的聊了一會后,我們已經到了學校了。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我曾經的學校,校門口寬闊的平地,左邊的保安室,右邊的小學部,壓抑的空氣憋得我喘不過氣。
黑雁拉起我的手。
“別怕,我在?!?/p>
“哪里怕了……”我撇撇嘴,小聲嘟噥著,“我才沒有這么脆弱,這個職業是我選的,我怎么會怕!”
小白摸了摸我的頭。
好吧!這次不止我一個了,目光所及之處不會只有冷漠的目光了。
延老師給我的琴房很大,有舞蹈教室的一半大了,陽光灑在鋼琴上,枯黃的琴譜上的音符仿佛在閃閃發光。
對啊,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我反復這樣告訴自己,現在不是以前了。
不過為什么,在去鏡林以前,從來沒覺得這個學校很可怕。
“沒放松夠吧。”黑雁坐在我身邊。
“我討厭上學,我以為是現世的問題,結果是我自己的問題?!?/p>
“也許,這也不是你的問題,是現世留給了你糟糕的印象,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把你糟糕的印象扭轉過來。”他背對陽光,仿佛是身處低谷時象征希望的黎明。
“小黑和小白呢?”
“他們送完你就走了,保安不允許他們在這里再逗留?!?/p>
“那我們開始練琴吧。”
黑雁幫我拆琴,他看著松松垮垮的琴弦,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我,這個……”
如果是小白,這個時候應該在說對不起不應該碰你的琴,很抱歉我把它弄壞了。然后需要用很長時間告訴他不是他弄壞的,然后安慰著安慰著半天過去了。
不過幸好,是黑雁,他只是手足無措。
“我來吧,幫我拿一下節拍器,按下面那個圓形的按鈕,那個可以調音?!?/p>
我站起來擰琴弦,看著調音器。
我已經很小心了!
“啪”
它斷了。
不爭氣的琴弦。
它斷了!??!
“三千??!——”
黑雁滿臉疑惑。
“三千塊的琴弦啊!”
“是哪根弦?”
我閃爍著仿佛鉆石般的雙眼看著他。這句別管,我寫著寫著犯病了。
“a弦,最細的那根?!?/p>
他沉默著,我沉默著。
他接過我的琴,試圖把那根琴弦綁回去。
“要不,還是重買吧?!?/p>
我拍照告訴了延老師,他發了一條語音。
“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的,雖然這是第五根弦……”
“什么第五根弦?”
“我人生中第五根調斷的弦。”
“……”
沉默。
“你先回家吧,琴留在那,我來想辦法?!?/p>
“好嘞我親愛的散塞!”
“散塞?”
“諧音啦!”
到家后,我開始悲觀了。
為什么要悲觀啊!
為什么悲觀不能吃蛋糕魚??!
什么玩意兒這是。
黑雁看我像看傻子。
他此刻一定在想:完了她從鏡林回來精神狀態就不正常了。
“要考試了,我還沒準備。”
“那就去準備啊?!?/p>
“我琴壞了。”
“先用別的琴唄?!?/p>
“我不想練。”
他摸了摸我的頭。
“都會過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