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咱們今天先讀詩詞,然后再講意思,聽到了么?”
“哎呀,我聽著呢。”
“好,開始。”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這些你能明白么?”
“不明白。”
“你說什么?”
“我說明白。”然后悄悄的小聲的嘟嚕著:“哼,明白才怪呢。”
“好,學下一首。”
“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哎呀,你先讓我消化一下嘛,明天再學后面的吧。”
“不可以”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妹妹哼唧著說:“我真的記不住。”
“記不住才要更加努力。”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哎哎哎,你說我就說我,不要扯什么老大,她傷不傷悲跟我有啥關系?別拿老大來壓我。”
云舒氣的跺腳。“哼,你,不學無術。”
“你,你什么你?”
“你簡直是一竅不通,朽木不可雕也。”
“不雕也罷,我走也。”抬腿就往門外跑,并且回頭做一個鬼臉氣云舒。“嘿嘿……走嘍。”一溜煙兒跑了。
“氣死我也……”
云舒被氣的哭了,她拿著課本,呆呆的站在房間里,想著如果哥哥在家就好了,哥哥讀過大學,他一定能教好妹妹的。
哥哥當兵前,在夜校當老師,云舒還沒到入學年齡,就跟著哥哥去上夜校,她看到講臺上出口成章,妙趣橫生的哥哥,詼諧幽默,博學多才,對哥哥的崇拜童心就開始了。
小時候的哥哥,喜歡探索和冒險,也調皮搗蛋。
有一天,哥哥背著云舒,叫上邵南,萬恒,者龍,方亦野,木子白,幾個發小去找儲楓雍玩耍,結果他家大門緊鎖家里沒有人,只看見院子里的櫻桃樹上,快要熟透的火紅櫻桃,圓潤飽滿,陽光一照透亮光熒,恰似一滴滴情人淚搖搖欲滴。
三四歲的云舒,仰著脖子站在門口,眼睛一直盯著個大潤紅的櫻桃,嘴里嘟嘟囔囔說:“哥哥我要吃那上邊的紅果子。”
幾個哥哥,看見云舒饞的直流口水說:“小饞貓,等著,看哥哥怎么上樹給你摘紅果子哈。”
三個人一躍而起爬上墻頭跳進天井,蹭蹭的爬上了櫻桃樹。
儲楓雍家的院墻,是用不規則的碎石頭壘起的,墻上有很多縫隙,從墻縫里能看見天井院里熟透而掉落在地上的櫻桃,云舒更等不及了,她喊著:“我要去拾那些紅果子。”
哥哥忙安撫她:“樹上掛著的紫紅色的才好吃。”
者龍摘下櫻桃高高舉起喊:“小妹,看到了么?哥哥已經摘到紅果子了。”
紹南,萬恒也說:“小妹,樹上摘的才好吃呢,我先替你嘗嘗甜不甜哈。”
“嗯,哥哥,要是甜就給我說哈。”
墻外木子白,方亦野,也蹭的聲竄上墻頭,眼看著哥哥也抓著墻上的石頭也往上爬。
云舒急了,跺著腳哭喊著:“哥哥,我也要上樹,去摘紅果子。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手忙腳亂的答應:“好好好,別哭別喊,讓人家聽到了,你就沒得吃了。”
云舒這才停止了哭鬧,等著哥哥幫助她進入庭院。
方亦野和木子白,站在墻頭上伸手來拉云舒,哥哥在墻根下用力托舉著云舒,云舒剛爬上墻頭還沒站穩,墻咣當一聲倒塌了,幾個人都被砸在亂石堆下。
樹上的三人看見墻塌了知道闖禍了,立馬從樹上跳下來,從石堆里拉起他們,抱起云舒一路小跑趕緊離開。
楓雍他娘在離家不遠的街頭聽到響聲轉身望去,“啊,我家的院墻塌了。”接著就看見幾個小孩跑掉了,她踮起五寸金蓮就追,嘴里喊道:“別跑,站住,我家的墻都給拆了還想跑,我看你們能往哪兒跑。”
哥哥喊:“快跑到我家藏起來,快。”
櫻桃沒吃著一顆,幾個哥哥為保護云舒,胳膊腿都被砸傷,一瘸一拐地剛回家,還沒來得及包扎傷口,楓雍他娘就追家來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吆喝道:“哎喲喂,可累死我了,裹腳布都跑開了。”
她低下頭收拾裹腳布。說時遲那時快,哥哥順手拉過旁邊的涼席,一骨碌把自己卷起來,滾到東墻跟下。
木子白,方亦野,紹南,萬恒,者龍幾個人,見勢不妙撒腿就往門外跑。
爹從屋里出來問:“怎么回事?”
云舒說:“我們……”
剛說出我們兩個字,楓雍他娘就搶著說:“我們家的院墻被你家兒子和幾個毛頭小子給弄塌了。”
“啊,他們人呢?”
楓雍他娘說:“都跑了。”
“走,我去看看你家的院墻吧?”
“哦,好的大叔,走。”
云舒喊:“哥哥,他們都走了你出來吧。”
“好的。”
哥哥剛從席筒里鉆出來,爹提著木棍子氣呼呼的折返回來。嘴里念叨著:“小仔子,你以為我沒有看見你鉆席筒子呀?”
哥哥見爹來勢洶洶的,嚇得他拉起云舒往大門外跑,爹就在后面追,兄妹倆就往村外跑。
哥哥說:“妹妹跑快點。”
云舒答應:“噢。”
哥哥越跑越快。
云舒拼命的跟著。
可是爹也緊追不舍,眼看快追上了,哥哥轉身跑進麥子地。
云舒一步沒跟上,眼睜睜的看著哥哥縱身跳進井里。她哭喊著:“哥哥……啊……啊啊……”
爹喊著:“傻兒子,你怎么真跳井呀?我只是教訓你一下,不可能真的打你呀。”彎腰抱起云舒往井邊跑。
這時,哥哥在井下大聲呼喊:“爹,小妹,快來救我。”
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往井里一看,井深大約四米,井口直徑有三米,年久失修井沿塌方,土質松散無法靠近。他用手中的木棍,圍著井邊轉著圈兒的把土往井里鏟,哥哥在井里轉著圈兒的躲避,爹感覺這樣有些慢,他就手腳并用,連扒帶踹。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兒子別怕哈。”
哥哥答應道:“嗯,看見您我就不怕了,爹注意您的手哈。”
不一會兒,井下疊加起一個高高的土堆,哥哥使勁錘打,不停的把土往高處堆積起來。
這時候云舒才明白,原來爹和哥哥是就地取材,搭建一個救援平臺呀。
哥哥站在土堆上,爹趴在井沿上,兩個人使勁的都把胳膊伸到最長。
爹說:“不行,夠不著。”
井下的哥哥,又用力的把土往堆尖往上扒。
井沿上露出黃泥土挖不動了,爹脫下上衣,用衣服到遠點的地方去兜土。
云舒也跟著幫忙。
井下的土堆又增高了一些,爹盡量往下探探身子。
哥哥踮起腳尖,使勁往上夠。
爹拉住了哥哥的手,拼盡全身的力氣,才把哥哥提上來,累的氣喘吁吁,父子倆都癱坐在井沿旁,相視無言,眼眶里淚水打轉,然后伏下身來,拍打掉哥哥身上的泥土,一手抱起云舒,一手牽著哥哥,輕聲的說:“孩子們,咱們回家。”
“嗯。”
到家了爹拿過酒精和棉球,幫哥哥清潔好傷口包扎好,給哥哥說:“哥哥這幾天不能著水,不然會感染化膿的。”
哥哥答應:“嗯,爹,孩兒記住了。”
然后爹又拿過毛巾,倒了盆溫水,幫云舒和哥哥洗臉洗手。
你倆在家哈,不要再出去亂跑了,別再讓你娘擔心了哈,我去找工匠來,幫楓?家把院墻切好。
“嗯,爹,您放心吧,我們不出去亂跑了,我們再也不給您惹禍了。”
“嗯好,注意手別打濕了。”
“嗯,知道了。”
楓雍家的院墻修好了,楓雍和他娘端著一盤紅的發紫的櫻桃送來我們家。
后來,哥哥最愛唱《父親》這首歌
“那是我小時候
常坐在父親肩頭
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
父親是那拉車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飯將我養大
忘不了一聲長嘆半壺老酒
等我長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兒時一封家書千里寫叮囑
盼兒歸一袋悶煙滿天數星斗
……,……,……
你再苦再累不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