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唱著:“走過了一山又一山,山山水水緊相連。”
“弟妹唱的真好聽嘿嘿。夕陽余暉映山紅,距家還有段路程。”
“大嫂好文才,你唱的更好聽,是正宗的云南山歌哦。”
“謝謝弟妹夸贊。”
“小妹,大嫂是咱們這里的山歌領唱人吶。”
“哦,我更當刮目相看嘍。”
“嘿嘿弟妹,六弟沒參軍前,也是山歌領唱人,他唱山歌很好聽的。”
“是的,我聽過哥哥唱山歌,真的很有情感有韻味的。”
“小妹你?”
“哥哥,小妹說的是實話。”
“能得到你藝術大師的好評,我很自豪。”
“嗯,我也很自豪。哦呀,好像有水霧落下了。”
大哥說:“天黑不怕,就怕下雨。”
大嫂說:“烏鴉嘴,快點呸呸呸。”
“你真迷信。”
“嘿嘿我也呸呸呸,千萬不要下雨哦,呵呵。”
“哈哈哈哈,小妹,你和稀泥啊?”
“嘿嘿哥哥你?不能講明的。”
“咱們快點走,前面不遠處有條河,河床很寬,大概有一千米左右,一岸垂直巉峻,一岸是河灘濕地,沙石淤泥堆積,河道口直入山體溶洞,時分危險。”
“好的快走。”
兄妹四人都加快步伐,剛走到河床中央,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一個響雷炸開,一片烏云遮天蔽日,唰唰啪啪轟轟隆隆,響聲越來越近。
“哥哥,這里冬天也會打雷呀?”
“小妹不怕,有哥哥哈。這是冬雷,冬雷震,暴雨頻。”
“不好,快跑上對岸。”
聽到大哥急促的催促聲,四個人都撒腿向陡峭的對岸跑去。
連長跑的最快,抱起云舒跑在最前面,大嫂落在最后面。他把云舒抱放在岸上,又回頭去迎接大哥大嫂,如風馳電掣般奔向他們,他一手拉著大哥一手攜起大嫂,急速向岸邊飛馳過來。
站在岸上的云舒,焦急的看看他們,再看看上游的洪水。
三個人離岸邊還剩兩三米遠時,從天而降的山洪波濤洶涌,呼嘯著席卷而來。連長抓住大哥的腰帶極力前行,馬上就到岸邊了,猛獸般的洪流翻滾襲來,連長借助水的浮力一把將大哥推上河岸,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大嫂。
云舒急的縱身一躍,跳下河去幫連長,大哥一把抓住她的長發給拉上岸來。
大嫂已完全漂浮起來,連長被激流沖著向溶洞口移動,他幾次抓住岸邊的草棵,都抵擋不過一瀉千里的山洪沖擊。
云舒沿著岸邊追著喊:“哥哥抓住岸邊的蘆葦。”她的呼喊聲被轟鳴的水響淹沒,連長聽不見。他急中生智扯下一棵蘆葦,做出抓住的動作。
連長不放心岸上的云舒,不管自己怎樣被沖擊,他的眼睛一直都盯著云舒,生怕她再次跳入急流之中。他看到小妹的動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拼盡全力靠近岸邊,幾次伸手抓住蘆葦,幾次又都被暴洪拉走。
云舒急的騰空一躍沖到連長下游,雙腳扎進蘆葦根中死死地勾住,趴在岸邊探出半個身子,幾秒鐘后,當連長被沖到她面前時,她兩手分開手心向下,傾斜著身體迎了上去,雙手直插在連長腰帶內牢牢地抓住,借著沖力猛的向上提拉,連長立刻抓住岸邊的蘆葦,云舒快速用提前系好的板帶,迅速套在他腰上和自己捆綁在一起。大哥飛奔過來去拉大嫂,可是,大嫂在連長身后他夠不著。這時,連長的力氣已消耗殆盡,他只是堅持不放棄罷了,緊緊地抓住大嫂漂浮在他的身后。
云舒讓大哥抓住連長,她把板帶多余的部分先系在大哥帶上,再用金蟬脫殼脫離板帶,然后再把板帶套在大哥身上,把連長和大哥牢牢的系在一起,她騰出雙手趴在岸邊鉆進連長胸口底下,嘴里喊著:“一二三。”用力頂起連長往岸上移動。她又一次喊:“預備,一,二,三。”連長借力往岸上猛提自己,云舒一連幾次托舉,連長的半個身子已經移至岸上。云舒抓住他的胳膊去救大嫂,可連長堅持的太久了,胳膊已沒有了知覺不聽使喚了。她把連長的胳膊肘慢慢的彎曲過來,大嫂隨之靠近河岸,她一把就抓住大嫂,云舒的體重太輕,她只好一屁股坐在岸邊的泥漿里,身體往后傾倒,雙腳用力蹬住岸上的葦根和泥地,等待著連長上岸救援。
連長愛妻心切,云舒就是他的生命源泉,有云舒在,他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情急之下,他按住河岸一躍而上,托著大哥快速轉身去救大嫂,等把大嫂救上岸時,大哥已被他拖的躺倒在泥坑里了。四個人顧不得喘歇,背起大嫂立刻往山頂轉移。
這時,天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大雨傾盆而下。大嫂被嚇得已似昏迷,大哥背著大嫂,連長背著所有的行李牽著云舒的手,云舒打著手電筒照著前行的路。山路很窄很滑,路面上全是馬蹄在石頭上踩踏出光滑圓溜的石窩,鞋子被水打濕后,與腳根本就合不到一起,踩在像鵝卵石一樣的石頭上,雙腳左右翻滾十分費力,一個不小心就會扭到腳脖子。
云舒走在最后面,她把電筒的光調到最亮,利用武學提起氣來,讓自己輕巧靈活行走自如,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她嘟囔著:“我千萬不能受傷啊,我若受傷了,哥哥會心疼壞的,我們也只好在叢林茂密的山頂上安營扎寨,任由電閃雷鳴擊打,暴雨澆頂寒風侵襲了。我要努力掌控住身體平衡,把握準邁出的每一步,像走臺步一樣,穩穩當當地落在光滑圓滾的石頭上,那怕腳與圓石只有一點點接觸,也要支撐著自己邁向下一個圓石才行。”
本來只有七十八斤的云舒,她感覺被自己提的輕了一半,一米六的身高,卻拔高成了一米八的大個了,可能身輕如燕就是如此吧。
艱難攀爬了四個多小時,終于登上了此山頂峰。連長體力不支,摟抱住云舒出溜一下就躺在泥地上,任其風吹雨打,他都一動不動。
大哥坐在地上依偎著大嫂。
四個人再也無力前行半步,只好沐雨吹風盼天晴,坐等東方放亮了。
云舒想,哥哥在這無鴻雁托書,無救援的密林幽谷,每年翻山跨河回家看望爹媽,徒步八十里路無一人相逢,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我更加敬佩他了。”
瘦小的女孩啊,你怕連長被凍傷,就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擋風遮雨,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只有一種答案,就是愛的力量,巨大無窮。
云舒看到永遠都擊不垮的哥哥,這次卻癱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她心疼的幾度哽咽幾番淚流。她怕哥哥被凍傷,就依偎在他身邊暖著他,幫他活動肢體,搓熱手心捂捂他的心口、額頭和臉頰,再聽聽他的心跳聲是否正常。她幾次暈暈乎乎倒在哥哥身旁,可她還是硬生生的堅持著,等雨停了天亮了,哥哥就能回到故鄉,見到生他養他的爹媽了。就這樣她一夜沒敢合眼,直到她看見東方微微泛亮,才摸索著從包里掏出葡萄糖喝下,再搓熱雙手捂住哥哥的心口,瞇著眼睛守護著哥哥等他醒來。
睡夢中的連長喊著小妹蹭就坐起來,他看見閉著眼睛的云舒,嚇得他搖晃著她哭喊:“小妹,小妹你醒醒啊。”
“哥哥你醒了?我很怕你醒不過來了啊。”她趴在哥哥懷里淚如泉涌。
“小妹,你受傷沒有?”
“我沒有。”
“衣服都濕透了,凍壞了吧?”
“我沒事,哥哥試試能站起來嗎?你趴在岸邊的石頭上十多分鐘,胸口被激烈碰撞了好幾次,你的胸口悶不悶啊?試試深呼吸疼不疼呀。”
“好的。”連長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的呼出說:“放心吧小妹,我沒大礙,你怎么樣?”
“我還沒有感覺到,應該沒事。”
“你是太緊張了才感覺不到的。”
“哥哥,到家還有多遠啊?”
“還有二十多里路,上坡少下坡多沒有河溝了,前方十里處有幾戶人家,我當兵前在那里教書,到了路邊的人家,咱烤會兒火暖和一下。”
“哥哥,你咳嗽一下試試能用上力吧。”
“好。”他咳嗽了一下。“還行。”
“再用力一點試試。”
他用力一咳,立刻就彎腰蹲下了。
“是否肋骨疼痛不能用力?”
連長疼的皺起眉頭說:“嗯,好像是。”
“快點平躺下來。”
“好的。”
“你張開胳膊上下活動試試。”
“嗯,沒問題。”
“我輕輕按壓,你感覺一下哪里疼?”
“嗯都不是很疼。”
“我捏捏你的肌肉,試試哪個地方疼的厲害?”
“好的。”
云舒把手伸進哥哥的衣服里,輕輕捏捏他胸膛周圍的肌肉,到胸肌和腰部時,連長疼得哎喲一聲。
“應該是肌肉損傷,還好骨頭沒大礙。我練功的時候,腿部肌肉拉傷變成了紫色,半年都抬不起腿來。你這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啊。回家后洗洗澡看看哪兒有淤青,用酒或采些活血化淤的藥草敷一下。”
“小妹你懂中醫學?”
“家里的大哥是中醫和外科雙學位大夫,我八歲那年他正讀中醫學校,他就開始教我認識草藥,對草藥的醫學原理及臨床應用,我略懂一二。”
“看來叔叔和恩師說你樣樣精通是事實啊,小妹,你還有多少技能我不知道呀?”
“也沒多少了。”
“那還是有哦,像你讓我深呼吸,平躺下,輕輕按壓判斷是否骨折?找出疼痛的來源?這一切都很專業,我上前線之前也學過。”
“哥哥,咱們該趕路了。”
“噢好,哥哥不說了。”
“我只是一知半解,沒臨床實踐或應用過。但是,對于自救綽綽有余。”
“這就夠了。小妹,你救我和大嫂時的臨危不懼有條不紊,你利用平時腰上扎的板帶,利用蘆根比蘆葦有韌性,你騰空而起的暴發力,你沖到前面攔截我的時間點,利用太極拳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斜迎水流順勢借力托舉起我,你的金蟬脫殼和彎曲我的胳膊肘等等,都是利用了你掌握的文學武學和醫學原理,巧妙的避開了弊端一鼓作氣,才把超出你體重三倍以上的我和大嫂托舉上岸。”連長擁抱住云舒嗚嗚的哭出聲來。“小妹,當時我已絕望了,我害怕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深山野溝里,你可怎么活啊?我看到你奮不顧身跳進激流救我,我才又燃起了斗志,我不想離開你啊。”
“如果你放棄了,我會隨你而去的。”
這時,夫妻倆才真正害怕到失聲痛哭。
大哥喊:“六弟,快上岸。”
連長擦干眼淚應道:“唉,大哥。”
“六弟。”
“大哥你醒了?咱們繼續趕路吧。”
“好。”
“小妹,來哥哥背你一會兒。”
“不要啊,目前不能確定你有沒有骨折,你一定要小心行走,千萬不能摔倒呀。”
“嗯,哥哥記住了,你能行嗎?”
“我沒事。”
“弟妹,咱們慢點走。”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