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的假期還有多久？”
“我還有十多天，你也快開學(xué)了。”
“嗯，哥哥，部隊知道咱們家的地址嗎？”
“知道，接到去前線的指令時，就記錄下來了。”
“咱們來家這些天，你沒收到部隊的消息吧？”
“沒有。”
“你是不是每天都怕有消息傳達到家里來？”
“是的。小妹，這些天，你也是提心吊膽的呀？”
“嗯，我十分害怕。”
“來哥哥抱抱，寶貝，不要怕有哥哥在，你安心的休息幾天哈。”
“你已做好回去的準(zhǔn)備了？”
“是。”
“你想提前回部隊？”
“嗯，我怕路上耽擱時間，想提前幾天回去。”
“哥哥想提前幾天啊？”
“提前兩周。”
“你怕路途遙遠和命令下達到家里，還怕什么啊？”
“我想回去看看咱爹娘，不提前回去，我怕沒時間去看二老了。還想去送你到學(xué)校，陪你在大學(xué)里住一天，咱倆一起在京城走走。”
“哥哥是怕回去后就去前線，沒時間陪我了？”
“是的。我也想，到咱們買粘粑坐火車的地方，陪你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買點粘粑特產(chǎn)，帶給爹娘叔叔和恩師。”
“哥哥不用想這么多，最主要是，你要先把這里想做的事情做好，想和爹媽弟兄們說的話，和你想要完成的心愿達成。咱倆回去什么都不用帶，以后有機會再買。從今天起，你要有計劃的完成你的目標(biāo)，你要合理規(guī)劃好時間。”
“我規(guī)劃好了，咱今天陪爹媽看望了舅舅和三娘，明天咱倆幫爹媽把最后一點旱谷種完，后天是正月十五，大后天咱倆就起程。”
“爹媽知道嗎？”
“不知道。”
“怎么不告訴二老啊？”
“我想讓爹媽多高興一會兒。”
云舒抱住連長，眼淚不自覺地流淌出來。“哥哥，等你有假期的時候，我再陪你回來看望爹媽。”
“嗯好。”
連長也流下了眼淚，夫妻倆緊緊擁抱在一起。
“小妹不哭，我每年都有假期，年底咱們再回來看爹媽哈。”
云舒哭的無法言語，她點點頭，“嗯。”
“小妹，不哭了，今晚你怎么了？是不是想爹娘了？”
“我是怕哥哥為難，走不是留不是，人為什么要有分離呢？哥哥，我想把爹媽接到咱家去。”
“爹媽不會去的。”
“為什么？”
“他們沒坐過車不會適應(yīng)的，哥哥們也不會讓爹媽去的，他們不放心路上的。”
“要不咱坐飛機回去？”
“更不可能，爹媽年齡大了受不了。”
“哥哥，咱該怎么辦呢？你我都有使命，不能長期在家陪爹媽，可我又不想讓哥哥離開爹媽，唯一的好辦法，就是把爹媽接到咱們身邊，哥哥，你給爹媽商量一下嘛。”
“好好好，小妹不哭，明天我就給爹媽說，不哭了哈。”
云舒哭的稀里嘩啦，連長起身，用被子給云舒裹的嚴嚴實實，把被子和云舒一起抱在懷里，在屋里來回走動。云舒心疼連長，她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連長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只好用親吻的方式來緩解小妹的情緒。他衣衫單薄的坐在椅子上，緊緊的把云舒抱在懷里，流著淚去親吻她，給她安慰，給她溫暖，給她安全。
云舒擁抱著連長，感覺到他身上很涼。
“哥哥，你只穿了單薄的睡衣，都凍得發(fā)抖了，我不哭了，咱們上床會暖和點。”
“嗯好。”他把云舒放在床上，“小妹，你先睡哈，我去爹媽家。”
“哥哥我也去。”
“太冷了，你不要去了。”
“現(xiàn)在幾點了。”
“快二十三點了。”
“這么晚了，爹媽應(yīng)該睡著了。”
“沒事，我去給媽說說話。”
“我一個人在家害怕。”
“噢好，哥哥不去了哈。”
“這山里的鄰居太遠，房子這么大，又是木制的，我不敢一個人在家里。”
“嗯哥哥知道了，是我不好，忘了小妹害怕了，我以為還是在部隊呢，我不去了，來我摟著你，安心的睡吧。”
“你不要等我睡著了再去啊？我住在這樣的大木房子里，總覺得外面有人盯著咱倆，我怕一腳就把木板墻給踢開了。”
“放心吧，我不會舍下你一個人的，閉上眼睛睡會兒吧。”
“我不敢睡。”
“寶貝，剛才我想起一件事要告訴爹媽，把這里和部隊混為一體了，現(xiàn)在我知道了，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留在家里的，哥哥抱著你睡哈。”
云舒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連長。
“小妹還有疑問？”
云舒搖搖頭。
“噢，你是想問哥哥想起什么事情了？”
云舒又搖搖頭。
“你是想……？”
“嗯，是的。”
他把云舒摟的更緊了。“愛妻呀，大后天咱就回去了，咱們來回四十多天，參戰(zhàn)人員應(yīng)該確定了，回到部隊后應(yīng)該有明確的答案了，咱在等等哈。”
“我怕哥哥回到部隊，就直接去戰(zhàn)場了，咱倆就沒有機會見面了。”
“不會的，寶貝，哥哥也想你呀？可我不能那樣做啊？小妹，再聽我一次好嗎？”
“爹媽想抱孫子呀？”
“我知道，明年回來的時候，爹媽一定能抱上孫子，愛妻聽話，閉上眼睛睡會兒吧。”
“哥哥肯定？”
“肯定什么？”
“爹媽的孫子啊？”
“哦！你個小搗蛋，我沒有實踐過怎么回答你呀？小調(diào)皮，嗯？如果哥哥不去前線，我會努力讓爹媽抱上孫子的。”
云舒把頭鉆進連長懷里撒嬌，“我去上學(xué)了，你怎么努力呀？”
“我也考研啊，咱倆在一個學(xué)校，住一個宿舍，白天咱倆努力學(xué)習(xí)，晚上努力實現(xiàn)爹媽的心愿，嗯？行嗎？”
“嗯行，你一定要考研哦，不然，我讓你完不成爹媽的任務(wù)。”
“好的我考，要不咱倆現(xiàn)在就開始努力吧？”
“好啊。”
“嘿嘿，咱們起床。”
“起床？”
“對啊，起來學(xué)習(xí)啊。”
“壞哥哥，哼，不理你了。”
“呵呵，不然哥哥就考不上研了。”
“沒有教材你學(xué)什么？”
“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就買了考研的資料，這些書我都背回來了。”
“啊，這么遠的路，爬山越嶺的你都背回來了？”
“嗯是的。”
“你在部隊工作，把書都背回老家，你是怎么想的嘛？”
“我當(dāng)時回來探親，想著假期里學(xué)習(xí)來著，誰料到，正好趕上方圓百里的傷寒大瘟疫，全村人都發(fā)高燒，有的已經(jīng)逝去。”
連長的眼淚又一次流淌下來。
云舒也淚流滿面，她幫連長擦掉眼淚，又倒了一杯熱水端給他。
連長喝了口水說：“我剛進村，就看到有人倒在大街上，還有人不停的呻吟，我趕緊跑回家，看到爹媽都發(fā)高燒，躺在屋內(nèi)的地上，我趕緊把咱爹抱上床，再去抱咱媽時，咱媽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連長哭的打哏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云舒緊緊擁抱著他。
“我去抱媽媽，卻感覺她瘦的皮包骨頭，當(dāng)時我差點崩潰，我喊著媽媽醒醒啊，我是兵兒，我回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連長嗚嗚的哭出聲來。
云舒也泣不成聲了。
“咱媽還是不答應(yīng)，眼睛也沒睜開。我再去看看咱爹，爹也如此。我就跑去幾個哥哥家，所有的人都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他再次哭出聲來。
“哥哥。”云舒淚流滿面緊緊的抱住他。
“當(dāng)時我想，我要救家人。”
“家里有藥嗎？”
“沒有，就是有，我確定不了他們的病情也不敢用。”
“你怎么救？”
“我要先讓他們吃點東西，能說話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已經(jīng)不會張嘴了怎么吃？”
“我提起砍刀跑去甘蔗地，砍回來一捆甘蔗啊？”
“沒有工具，你怎么擠甘蔗汁？”
“我用牙嚼，嚼一口給媽媽喂一口，開始咱媽像你低血糖暈厥時一樣，已不會吞咽了。”哥哥抽泣著說，“小妹，我真的很害怕啊。”
“那時我的哥哥得多么無助啊？”云舒淚眼婆娑的趴在連長懷里。
“我就把咱媽的頭托起來，慢慢的一點點，一次次的喂給媽吃，我喂多少就流出來多少，我捏住咱媽的嘴繼續(xù)喂，十多分鐘后，媽才會呑咽下第一口，我就快速咀嚼，一連給媽吃了三棵甘蔗，媽的眼珠才會動，但是，她還是沒有力氣睜開眼，我就不停地說：“媽媽我是幺兒，我從部隊回來看您了。”
“過了一會兒，媽的眼淚流淌出來，聲音微弱的說：‘幺兒，媽媽快不行了，你爹呢？’”
“我爹在床上躺著呢。”
“我去看看你爹。”
“嗯。我抱著咱媽去看爹，爹也睜開眼睛看看媽再看看我。我把媽放在床上，又嚼甘蔗汁喂給爹吃。”
“幺兒，你的牙都嚼出血了，去舀瓢水給爹喝。”
“嗯，兒子去舀。”
“爹喝了一瓢水，又迷迷糊糊躺下了。”
“咱媽說，幺兒，我們都得了傷寒，會傳染給你的。”媽的眼淚橫流。
“媽，我沒事。”
“快去看看你哥嫂侄兒們。”
“嗯好。”
“我又跑去甘蔗地砍回一捆甘蔗，到五哥和四哥家，把甘蔗削皮，用石臼子搗碎過濾出汁水喂給他們，哥哥們喝下甘蔗汁后，就能起來喂嫂子和孩子們。我就跑去三哥大哥和二哥家，就這樣，全家三十多口人，吃完了一塊地的甘蔗。”
“后來呢？”
“后來我把咱媽養(yǎng)的下蛋母雞殺了，熬湯給爹媽和家人喝，每天熬一大鍋，給幾個哥哥家送去，他們能吃點東西了，我就熬雞肉粥，把媽養(yǎng)的幾十只雞都吃光了，慢慢的一家人都挺了過來。”
“哥哥有智慧，你救了咱們一家人。”
“爹媽剛好點，我就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一病不起。”
云舒心疼的哭泣著說：“哥哥，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大哥得知我病了，從縣醫(yī)院帶著醫(yī)生來家，把我送去醫(yī)院，兩個多月我都沒能站起來。”
“聽著就很難受，哥哥你遭罪了。”
“部隊上看我超出假期沒有歸隊，打電話到縣武裝部尋問，領(lǐng)導(dǎo)得知我趕上了流行傷寒，就派醫(yī)務(wù)人員開車五千多里路來接我，回去后送我去海島軍區(qū)醫(yī)院隔離治療，半年后我才康復(fù)出院。”
“沒想到哥哥也是命運多舛。”
“我出院后就調(diào)到現(xiàn)在的部隊，幾個月后就遇到愛妻你了。”
“哥哥，危急時刻你總能沉著冷靜化險為夷，我們幸好有你。”
“小妹不哭，有哥哥在不怕哈。”
“怪不得叔叔和恩師，總說老天會保佑你。哥哥，你就是救星下凡，是上帝派你來拯救大家的，你就是我們的護身符。如果不是你正巧回家，不是你聰睿明智，不是你第一時間救治我們，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哥哥，小妹三生有幸遇見你。”
“小妹，哥哥又何嘗不是呢？放心吧，爹媽的任務(wù)咱倆還沒完成，我不會有事的，明年我一定能考上研究生的。”
“嗯，哥哥，你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