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子墨的情緒穩定下來,狀態恢復過來了,似乎是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也接受了秦凱已經不在的現實。方子文又不知在忙些什么,還是時常見不到他,甚至幾天見不到他,似乎子墨也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
“昊天,你想好了嗎?我下個月就要去英國了,師哥他會來我們醫院接替我的工作,我的辭職報告已經交了,子墨的治療我會交給他的。”
“我知道你不會強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我們可以每天通電話,我可以去看你。”
“你已經決定了嗎?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可是你看子墨,我還是有點……”
“不放心子墨,是嗎?你看,他已經好多了。只要有你在,他又是從前那個懂事愛笑的方子墨了。我有時候還真是很羨慕子墨。我想我不會回來了。”曉南一語道破,“我不知道為什么對子墨這個弟弟是又愛又恨,愛他沒有錯,他值得被愛,恨你知道的,但是看到他我又恨不起來了。”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在意我多關心子墨一點,他更需要關心,我是認為你我都把他當做親人,所以我……我有時候是可能關心你少了,我可能把你的關心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我會改的。我答應你,等我調查完方子文,我就去找你。”昊天拉住了曉南的手。
“我明白了。”曉南掙脫哭著離開了。
“子墨,你躲在這里干嘛呢?你不是要告訴他們……”夏天安突然出現在了子墨身邊,“你怎么哭了?剛才不是開心的要告訴昊天和曉南你要去教福利院的孩子們畫畫的事情嗎?”
“曉南姐要走。”
“哦,她回家了嗎?這有什么,她還會來的。”
“她說她不會回來了。”
“他們吵架啦?放心,張曉南就是為了楊昊天才回來的,她不會輕易離開的,小兩口吵吵鬧鬧很正常的事情,沒關系,我去問問曉南,看天安哥把你的曉南姐姐找回來。”夏天安說完立刻沖了出去找曉南。
子墨看著一個人獨自黯然神傷的昊天,想要上前,但又停住了腳步,傷心地悄悄離開了。
“子墨……”昊天來到子墨的房間,但是沒有看到他在房間里。
昊天著急起來,在各個房間里喊著。隨后奔向了別墅外。
他撥出了子墨的號碼,一遍又一遍的撥著……
他奔跑著,忽然聽到了子墨的手機聲,昊天緊張地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發現“方子文”的別墅燈亮了。昊天一下子沖了過去。
只見子墨抱著一幅畫坐在地上看著星空。
昊天一下沖過去抱住了子墨,劈頭蓋臉的一頓“責怪”:“一個人出來怎么不和我們說一下,電話怎么不接?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沒……沒什么……”子墨立刻抹去了眼淚。
“子墨怎么哭了?想秦凱了嗎?”昊天看著子墨著急地問道。
“就是想哥哥了……給哥哥的生日禮物我畫好了……哥哥不愿意帶我去他去的地方……我答應哥哥會在這里等他回來……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子墨抱著畫抽泣著,怎么也停不下來。
昊天緊緊抱住子墨,讓他在自己懷里放肆地大哭著。
“哥哥在這里陪著你等他回來。”
這幾天昊天就像失了魂靈一般的心不在焉。他感覺子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開心。
“曉南說他師哥回來了,她讓我和方子文說一下什么時候帶子墨去見他,也讓我和你說一下。”夏天安拉住昊天,“你們倆這幾天是怎么了?吵架啦?問她也不說,我可告訴你,楊昊天,你要是敢欺負曉南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我沒有,方子文怎么說?”昊天問。
“他當然答應,明天就去見,他好像比任何人都急。”
“那好,我明天去請個假和你們一起去。”
“不用了,子墨說他哥哥陪著他去就好了,不想讓你擔心。”
“子墨真是這么說的?我去問問他。”
“楊昊天,你只是子墨名義上的‘哥哥’,不是他親生哥哥,更不是他的父親,你關心他有點過了。曉南她和我說了她下個月就要去英國了,可能就不回來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明白,為什么現在一定要我做選擇!”
“你不知道吧!曉南放棄了英國的機會就是為了回來找你,她會為你犧牲這么多,這次她好不容易有機會,你難道就不能為她做點什么!”
“我以為她是被調派回來的,她是這么和我說的。”
“她是不想你覺得欠她的,是她自己申請要回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能讓曉南死心塌地,我服了你了!”
昊天沉默了……
第二天,方子文如約帶子墨去了醫院,昊天也似乎“放手”,不再打攪子墨和方子文。昊天決定不再租夏天安的房子,決定搬回自己的老房子。他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子墨。
第三天,第四天……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昊天哥,今天是休息天,我要去給福利院的孩子們上繪畫課,是我的第一節繪畫課,你也去,好嗎?”
“誒,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現在子墨真能干,身體可以嗎?”
“你看我現在,吃得下睡得著,我已經好了。我想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是班長幫我和學校說的,他現在回學校留校當老師,我也想像他一樣。”
“好,我今天去看子墨上課。你哥他不去了嗎?”
“他又去忙他的店鋪了,他說不去。那我們現在就走,能把曉南姐姐也叫上嗎?我也想讓她看到我現在已經好了。”
“她這些天有事,我想她來不了。”
“我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會來的。”說著子墨拿出了電話。
“等一下,子墨。還是我給她打電話吧。”
昊天這兩天來第一次撥通了曉南的電話,那頭的電話鈴聲一直在響著……
“可能曉南有事,所以沒有接電話。”昊天掛斷了電話。
“我們再試一下吧。”子墨搶過昊天手里的電話繼續撥了出去。
“子墨,別鬧!把電話給我!”昊天想要搶回電話。
“曉南姐,你好幾天都沒有來了。我今天去給福利院的孩子們上課,你能來嗎?”曉南的電話被撥通了。
“子墨很想我去嗎?”
“當然想,你一定要來,我現在已經好了,都能給孩子們上課了。”
“子墨想我去的話我一定去,那我收拾一下就去福利院。”
“好啊!我們等你。”
子墨把電話還給了昊天:“曉南姐一定會來的。”
“子墨,今天你這是怎么了?總感覺你怪怪的,為什么一定要曉南來?”
“沒什么,就是想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們出發吧。”
昊天充滿疑慮地跟著子墨去往福利院。
來到福利院,孩子們已經早早地等在了教室里。
“昊天哥,我先去上課了,我不想讓孩子們等久了。你等等曉南姐姐。”
“去吧,加油!我們在下面給你加油。”
子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挺起胸膛大步邁進了教室。
昊天剛打開了教室的后門朝里面望去,這時曉南從遠處奔了過來。
“我遲到了嗎?已經開始了嗎?”曉南喘著氣問道。
“沒,剛開始。”
“這就好,有點堵車。”
昊天禮貌地把曉南讓進了教室。
“同學們,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方,以后大家可以叫我方老師,也可以叫我子墨哥哥,我是來給你們上繪畫課的。下面我們從最基礎的素描開始。”
子墨講得頭頭是道,一改往日的沉默,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昊天和曉南開心得聽著課。
“下面我想考考大家,我想按照老師剛才講的,大家畫一幅肖像畫,大家可以自由發揮,老師現在需要一位模特,誰愿意?”
小朋友們紛紛舉起手來。
“后面這位大同學愿意上來做我們的模特嗎?”
昊天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對,就是你。大家歡迎他上來。”
小朋友們興奮地拍著手。
昊天只能勉強地笑著上了臺,輕聲對子墨說:“子墨也學壞了啊。想把我畫成什么樣?”
“待會兒就知道了,你快點擺個帥一點的姿勢。”子墨笑著說道。
“好,看我的。”說著昊天擺了一個持槍的姿勢,“怎么樣,帥不帥?”
“帥!”小朋友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坐在下面的曉南也一下就笑了出來。
大家都在安靜的畫著。
其中一個小朋友一直沒有下筆,子墨走了過去,蹲了下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是不是不會畫,老師教你畫。”
“我叫林偉杰。我不想畫那個哥哥,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畫他們,可是我記不清他們的樣子了。”
子墨的心刺痛了一下,忍住了眼淚。
“你看這里有這么多小朋友陪著你一起,他們就像你的家人一樣,哥哥也是在這里長大的,我在這里遇到了很多朋友,他們就像家人一樣關心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的。你看那個哥哥和后面的這個姐姐也都是在這里長大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也會有很多人關心你的。”
“我來教你畫,以后我們一起玩。”另一個小朋友走過來說。
“這是我的糖以后我有的都分給你。”又有一個小朋友走了過來。
“你看,有這么多人關心你,你不是一個人。”子墨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現在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們。用心感覺他們和你在一起,看到了嗎?記著他們的樣子。然后睜開眼睛,就能把你最愛的人留在畫里。”
“小朋友們,都畫完了嗎?我快站不住了。”
“還沒有!”大家又異口同聲的回答。
“不行了,不行了!”說完昊天放下手坐在了地上。
“不行,不行!我們還沒有畫完。”子墨喊道。
子墨想把昊天拉起來,昊天還是“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求你了,一會兒就好了,再堅持一會兒,就一會兒。”子墨笑著拉拉昊天的衣袖說道。
“好啦!說好就一會兒的哦,這活兒對我來說太難了,比抓賊累多了!”昊天一邊“抱怨”,一邊擺回了POSE。
大家都抓緊開始畫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大家都好了嗎?我可以動了嗎?”
“好了好了,同學畫完就可以交上來了,寫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下課了。”
小朋友們陸陸續續交完了畫。子墨小心的收起了畫。
“我現在可以動了嗎?你們把我忘了嗎?”昊天問道。
“可以了,可以了,對不起。”
“讓我看看他們的作業,”昊天開始翻開小朋友的“畫作”,“這個……我的天,這什么呀!我有這么丑嗎?子墨,這個不及格。”
“小朋友的畫充滿想象和創意的,你不要小看他們,說不定以后他們之中就有一個大畫家。”
“我的大畫家,你的大作呢?”昊天伸手問子墨要他的畫,“我剛才看見你也畫了。”
“你一定眼花了,我沒有畫。”
“我也畫了,想看看嗎?”曉南走了過來。
“想啊!讓我看看。”
“想要看必須答應我的要求。”
“哪那么多要求,讓我看看。”說著昊天從曉南的身后“搶”畫,“啊!這個畫得太……子墨,這畫幾分啊?”
“曉南姐的畫應該由你評分,我不好打分。”
“子墨,你越來越滑頭了,都跟誰學的。要問打分肯定滿分,那還用問。”
“哥,你送曉南姐先回去吧,我還要留下來批改作業。待會兒班長會送我回去的。”
“那好,我送你曉南姐先走了,我可能會晚點回去。”昊天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對子墨說。
子墨微笑著點點頭。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子墨慢慢地收拾起畫紙放進了背包。然后去了他們的“秘密基地”,在那里他拿出了昊天給他買的素描本,輕輕地翻開剛才還沒有畫完那一頁,閉上了眼睛,回憶著,繼續畫完了整幅畫,看著,笑著合上了它。
“班長,我先回去了。”子墨來到辦公室。
“我送你回去,剛才昊天特地過來關照的。”
“可我想自己走走,我認識路的,班長你放心吧。”
“那回去之后給我打個電話,我好放心,也好向你的那個‘代理’哥哥交待。”
“好,那我走了。班長,下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