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不停的撕咬著那讓自己喪失了所有希望的血族多姆,可是因為只有脖頸以上能夠活動,所以他只好用自己的牙齒去拼命的撕扯著他的皮肉,大口大口的痛飲著他的鮮血,直到對方那驚怖的眼神失去了神采,在自己的眼前變成了一具干尸。
怒焰沖天!
被他所吞咽下去的血族血液,在感覺里就猶如是能夠解渴的凈水般甘甜,連丁點的血腥味都沒有,猶如是瓊漿那般的可口。
只是石頭并沒有覺得這樣緩解了他的憤怒,更沒有令自己的干渴得到緩解。
甚至在他再也吸不到丁點血液時,覺得自己體內有著無形之火在燃燒,越燒越烈,令他覺得自己即將被烤成人干,將會變得跟想要避開自己的撕咬、但最終卻死在眼前的血族多姆一樣。
口不能言、體不能動,可是奇怪的是,石頭覺得自己的感覺反倒是變得越加敏銳了。
而且他滿頭滿臉都是從血族多姆體內所噴出來的血液,自己的眼瞼也都是閉合的,但他卻對于四周的一切都能夠有著極為清晰的感應。
甚至于對巖縫之外的情況,他都似乎依然還是在用雙眼在看,用雙耳在聽!
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李正民士官長,一把揪住了女性血族米莉亞,奪下她手中的小刀,一腳踩碎了她的肩胛。
李正民士官長的身周,似乎存在著類似于繩索般的模糊絲絳,這些絲絳將米莉亞環繞而捆縛,令她在被揪住后就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接下來李正民士官長仰起頭來呼喝了幾句,跟著便將米莉亞身上的武器解除,最后將她交給憲兵們帶走。
正在奇怪于自己為何可以‘看’到這些情況的石頭,馬上覺得他的聽力出現了問題,之前還能夠非常清楚聽到的風聲、話語交談聲,就似乎是徒然間消失了一般,他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可是所看到的一切都變得越加清晰了起來。
甚至他不知道為何,竟然‘看’到了懸崖上方的情形,以及遠在懸崖東側的那片叢林!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視角可以變換位置,那豈不是代表著自己已經靈魂脫殼?
想到這個的石頭有些慌了,他‘看’著李正民士官長進入了巖洞,‘看’著李正民士官長將戰術燈擰開對準了巖洞的里端,‘看’著李正民士官長發現了血族多姆,也看到了被擠在巖洞最里端無法動彈的自己。
想要張口呼救,可是石頭并不能出聲,甚至于他都搞不明白自己的眼瞼明明是閉合的,但為什么自己能夠看到巖洞內的一切,甚至于只要是他愿意,那么自己就可以從任何一個角度去觀察李正民士官長,并且還不會被他所察覺!
知道自己出了問題的石頭,很快便想到了原因,于是他徒然間便釋然了。
這便是人死之后所會發生的靈魂離體現象!
自己確實已經死了,所以就無需借助于原本的雙眼就可以看到四周的一切,甚至于只要是他離體的靈魂所能夠行動的范圍,他都可以將自己的視角安置在哪里,觀察四周的一切!
但,為什么自己聽不到聲音了呢?
覺得奇怪的石頭,不太理解。
只不過反正自己死都已經死了,又何必在意這些呢。
想通了的石頭再一次的釋然了。
聽不見就聽不見吧,說不了話那自然也是正常的,反正現在還可以用‘靈魂離體’看到一切,還是知足吧!
站在巖洞里的李正民,神情間似乎有著遺憾,這讓轉而開始觀察他的石頭覺得很是稀奇。
這個光頭總教官,在訓練營里可是惡魔般的存在,沒有那個學員不對他心存畏懼,何況他臉上的那條刀疤,在他擺出黑臉的時候會更加的嚇人,就沒聽說過誰敢長時間盯著他進行觀察。
既然自己都死了,那么自然也就無需再去畏懼這個家伙,心中這么想著的石頭開始仔細觀察他的一切,從他的著裝到他身上所攜帶著的裝備,雖然石頭沒有任何的可能觸碰,但石頭倒是將李正民士官長身上從外表所能夠看到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楚,就連他蹲下身檢查那具血族尸體時不經意露出來的胸前掛墜,以及衣袋里裝著的那半截雪茄煙,都被石頭所輕松的看了個仔細。
但也許是靈魂還是可以被正常人類所感知到的,進了這巖洞后便覺得渾身發毛的李正民士官長徒然瞪起了眼睛,他猛地一個轉身,身體猛的貼在了巖壁之上,于是視角正處于其對面位置的石頭,所看到的便是那一雙銅鈴般的雙眼!
白眼仁中布滿了血絲,眼瞳之中似乎還有著濃郁的疑惑,多年前所經歷的血腥戰場經驗令他似乎散發出了一種逼人的煞氣!
自己被發現了?
心中如是想著的石頭被唬了一跳,他本能的想要避開這雙眼睛的注視,可是他立刻便覺得眼前一黑,跟著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以為自己永遠將會存在于那無盡黑暗中的石頭,似乎聽到了些聲響,只不過那聲響似乎是隔著重重疊疊的障礙一般,令他只能夠勉強分辨出其種類。
維生設備的滴滴聲,生命體征監控的嘟嘟聲,金屬物品碰撞所產生的叮呤當啷的響聲,甚至還有著極細水流噴射時發出的哧哧聲。
模糊不清的聲響,引不起石頭過多的注意。
因為他此刻覺得自己似乎被架在了火上炙烤,熊熊火焰所散出來的氣味,以及肉類被烤糊的味道就在他的鼻端充斥和堆積,他的身體也似乎是在不斷的膨脹,令他有種下一刻自己就會像被吹爆了的氣球一樣,啪的一聲,便四分五裂化成無數的碎片!
就在石頭感覺到驚恐的時候,坐在手術室角落的醫療官卻是驚愕的叫嚷了起來。“快看快看!簡直是太奇怪了,他胃囊里的血液凝結物似乎是在被消化,他的體溫雖然還在不斷的升高,但生命體征卻是向著正常發展,難道說他沒有遭受到血族的污染?”
早就回到了手術室的賈泰熙,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可是坐在角落里面對著四臺監控設備的醫療官卻是抬手一攔,怒視著她呵斥道。“站一邊去!你看的懂么!”
賈泰熙想要發火,但醫療主管穆致遠已經趕了過來,他盯著那些監控設備片刻,臉上也產生了狐疑。“確實不對啊,他胃囊里的血液凝結物減少了三分之一強,難道體內消化系統重新開始了工作?他體內沒有遭受到污染?”
“既然他的消化系統還在運行,可是為什么監控不到他體內腸胃的蠕動?”
“血族的血液凝結物里蘊含著大量的神經毒素,但它本身僅僅是一種特殊的液體,腸胃就算不蠕動也是會逐漸滲入體內的……只不過現在的速度明顯不正常!我在高等醫科大學的時候記得教授說過,某些喪失生命體征的人類體內的消化系統還會運行一段時間,雖然速度比較慢也比較難以察覺,但這還是屬于正常的現象,絕非是什么靈異現象,更不是什么鬼魂在作祟……”
見穆致遠開始跟那醫療官準備進行學術性的探討和交流,站在一旁的賈泰熙不由得又氣又急。“穆致遠主管!我現在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呃……他應該說是還沒死,只不過目前還是無法判定他是否遭受到血族的污染,因為還需要等他胃囊里的血液凝結物消化完畢,然后看他腸道內是否能夠檢測到血族血液凝結物的成分,然后還需要對他進行是否被二次污染的檢測,所以……”
見穆致遠說的鄭重,但自己卻很多都不能理解,趕緊思索起邏輯關系的賈泰熙,片刻之后才怒極咆哮。“什么!既然都知道他正在消化胃囊里的那些血液凝結物,你不趕緊給他全部取出來還要等著他消化完?你是不是醫生啊!”
被質疑了的穆致遠皺起了眉頭,剛準備開口坐在角落里那醫療官卻開口道。“主管!他已經快消化完成了,還剩下胃囊最底部的一丁點,而且如果那些不是凝結物的話,就應該是屬于他還沒有來得及消化的部分早餐的造影!”
轉過臉的穆致遠跟賈泰熙一起看向了那監控器,胃囊造影所顯示出來的胃囊形狀,跟之前相比差別縮小了許多,只是在胃囊的底部還有著少量殘余造影,顯然那醫療官所說的是事實。
驚呆了的賈泰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而俯下身子盯著那些監控的穆致遠,卻是神情一振欣喜道。“這樣的速度可太厲害了!這是不是代表著他胃囊里的胃液,對于血族血液凝結物有著特殊的消化作用,如果存在著目前還沒有被發現的菌群和特殊消化酶,那可真的是大收獲!你們趕緊準備胃管,我來動手抽取他胃囊里的胃液……”
說到最后已經沖到了手術臺旁的穆致遠,接過護士遞過來的胃管便準備動手。
但眼疾手快的賈泰熙卻是立刻便拽住了那胃管的中段,怒視著穆致遠吼了起來。“我不管你什么研究、什么大收獲!也不管那什么未曾發現過的菌群和特殊消化酶!只要跟救治無關的措施我都不允許你采用!這是之前李正民士官長同意過的!”
正準備將那胃管插進手術臺上少年嘴里的穆致遠,暴怒的轉過身來,但仰著臉毫不畏懼與其怒視的賈泰熙,卻是堅決不讓步!
正在僵持,坐在角落里那醫療官又嚷了起來。“體溫又升高了,心率速度上升的好快,怎么跟之前的頻率差不多啊……”
拽著同一根胃管不放的穆致遠和賈泰熙,同時撒手沖向了那角落。
面對著監控器上所顯示出來的數據,穆致遠逐漸張大了嘴滿臉的不可思議,而對于這些醫療設備已經有了些了解的賈泰熙,面對著那些數據卻是喜形于色,恨不得可以跳起來歡呼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