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深略顯慌忙的避開眼,將客人留給尚杰處理,自己則回到書房,看著墻上的畫像發(fā)呆。
自從六歲時起,柳深便時常受到夢境的困擾,他常常能夢見不同于所處之地的景物,以及一位無論夢境地點怎樣變化,都始終作為夢境的焦點出現的女子—沈若翊。
七歲那年,父母雙亡,投奔叔父家中,夢境卻不曾停息。無奈之下只得前往寺廟求助,被當地住持告知乃是前塵過往癡念,與他人命理交纏,乃是佛祖心意,只能自己開解。此后,夢境內容更加豐富,有時更是以第三人的視角觀看一個陌生男子的人生。盡管最后沒能記得多少,但他還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那是自己的前世,那個女子叫沈若翊。
具體是多久之前,又發(fā)生在何地,都不曾知曉,也不明白如此深的癡念源自何事,柳深只當作是說書人的故事,卻不料竟見到了那個女子,只一眼便足以確認的人。
但這種前世輪回之說又怎能得信?何況如今局勢未定,他又如何心系旁人?
偏房內,沈若翊幫那北荒蠻人處理了后腦的傷口,叮囑了旁邊的下人不能再讓病人頭部受傷,柳深就剛好走進來,又是瞄著后腦位置來了一下。
沈若翊當即氣的不行,上前理論:“這是病人!你是什么人隨意毆打病人!”尚杰見狀欲上前喝止,柳深伸手攔下,同時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道歉。
尚杰一臉不可思議,和身旁的下人四眼相對,識趣的退出房間。“沈小姐。”柳深指著躺著的人說道:“此人本是北荒蠻人,此次偽造官印和官服,本就是以下犯上,按律法,當斬。”沈若翊臉色微變,最終解釋道:“即使是罪人,也是人,我本醫(yī)者,救人為本分,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包涵。對了,不知公子姓名?”
柳深指了指大門,沈若翊不解其意,疑惑道:“公子這是何意?總不至要趕小女子走吧。”柳深哭笑不得,取下腰牌遞過去。
“云騎將軍!”看著腰牌上的文字,沈若翊不由得小聲驚叫出聲。
“公子便是柳公子?這……先前多有無禮之處……”柳深伸手虛扶沈若翊的雙臂,笑。“無妨,只是本王好奇,沈姑娘如何不識得本王?”“這個,小女子近期初到落霞,尚未了解各項事務,所以才……”尚杰此刻正蹲在墻角偷聽,不料堂上傳來柳深的爆喝:“繞城三十圈!”尚杰一個不注意從臺階摔下,不敢耽擱立刻跑步離開。
一番交談,以至日落西山,犯人還未審完,沈若翊便還需要多留幾日。柳深喚來下人,為沈若翊準備了房間與吃食,隨后便找到先前傳令而來的小官吏,詢問使節(jié)何時能到。
“稟孤辰王,小人不知。”那官吏跪伏在地上,雖言辭上姿態(tài)放得很低卻不見惶恐深色。柳深頗感興趣,剛想與他聊聊,空氣中一聲細微的機械轉軸轉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弩箭!”柳深抽刀而出,劈開椅子一腳將兩個碎塊同時墊上空中,擋住外部的人可能的透過窗戶的視線,以此為掩護。
隨著尖嘯的破空聲,兩發(fā)弩箭射入房間,被碎椅子擋下之一,另一個則直沖點亮的燈燭。柳深立刻意識不妙,若先前那假扮官員之人說的屬實,那北荒十三部族必然會為了抓住把柄而前來捉他。
“嘖,若是能與一個部族聯(lián)盟,從內部掌控北荒,估計能省下不少的兵馬。”柳深一臉不情不愿,卻依舊做出了選擇。“這位御使,還請在房間藏好莫要亂走,我去去便回。”隨后大步跨出房門,直沖偏房。一路上不乏各處傳來打斗與驚呼,柳深視若無睹,最后一步踏進關押犯人的房間。
人未站定,腦后傳來一陣風聲,柳深當即反握刀把向外一格,帶著那偷襲之人腳步一個失衡向前跌去。瞅準時機,柳深一拳重擊那人后脖頸,將其打暈過去。
確認了一番,關鍵人物沒有大礙,甚至還沒醒過來,柳深單手將人扛到肩膀上,帶著人一路趕往沈若翊的房間。
還未走出幾步,外面霎時間火光四起,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奇怪味道。“糟了,油火箭!”柳深快速趕往沈若翊房間,路途中正好遇上她和與之同行的尚杰。此刻尚杰腿腳尚且有些虛浮,估摸著是繞城的后遺癥。
四人一路快走,同時路上疏散著亂跑的傭人們,回到御使的房間,最后帶上一個人,柳深讓尚杰先行翻上墻頭,隨后一個一個借他的力翻越圍墻。
“柳公子,此事有蹊蹺,這些軍備和來犯的人數,必有內應開城門放人!”尚杰激動道。“不急,這個夜晚才剛剛開始,他們是不敢派主力軍的,讓我看看他們想干什么。”柳深扶著沈若翊,望著夜幕下的城區(qū),一雙眼睛此刻冷酷沉寂。
尚杰知道,這是他家主子動氣的表現。但沈若翊此刻先經受了驚嚇,此刻又是長時間奔波,當下腦子里想的卻不是時局和安危,而是……
“怎么他就這么抓住我的手了?我是該放手還是就這樣?唔,防守好像太沒禮貌,畢竟剛剛救了我,,但是不放……”
少女的表情變幻莫測,最終下定決心,對著柳深說道:“那個,云騎將軍,孤辰王大人,能否,額,就是手先松開一下?”
原本緊張的氛圍被破壞得干干凈凈,尚杰覺得按柳深的性子這回肯定發(fā)火,不料他只是狀作隨意的笑笑。“糟了!莫不是,公子看上了這位姑娘吧!”尚杰心里大驚,又不好明說,只好按耐著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