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山
推開木門,里面是棕紅色的穹頂,墻體卻是灰白色的,三間長實木桌,占據了約一半的房間,剩下的便是幾個巨大的斗柜,最為顯眼。
這里則是賀幾道的情報中心——“鷹眼”。
為首的是一位三十幾歲的,留著圓寸的邋遢男子,左手邊放著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一個個插得緊緊的堪比密林。
“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周瑜有些疑惑地看著賀幾道。
他轉身,見她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邁一步,便道,“想來就來,需要理由嗎?”他低眸,神情認真似乎不作假。
“你——”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捉住了手腕,拉著她走到了一張大屏幕面前。
他自信又狂妄地語氣道,“鷹眼無處不在,這里便是我所有的秘密。你要看嗎?”額前的碎發灑落,微微掩蓋了下他那鴉黑卷翹的睫毛。
這一刻,周瑜仿佛被什么擊中了心房,她手心出汗,甩開了他的手,側身冷著聲道,“不了,賀哥哥,這里有點悶,我先出去?!?/p>
說著,她便起身離去,身后的賀幾道一雙黑瞳緊盯著她的背影,她不敢回頭,那雙目光像是無法擺脫烙印在她身上。
這是,那個邋遢男子,轉頭椅子,抬頭瞧了眼賀幾道,道,“呦——被人拒絕人了???還眼巴巴地帶人家來這里,結果……嘖嘖嘖”
他看好戲似的譏語,賀幾道卻遲遲不見說話。
直到那邋遢男子又轉動椅子,發出了咔吱聲響,賀幾道這才向著那把辦公椅踢了一腳,怒道,“什么破椅子?吵死了?”
說罷,就拉起一旁的黑色椅子,坐了下來。
周瑜離開后,她漫無目的地繞著基地走了一圈,這里實在太大了,每一間門都緊鎖著,唯一的聲響,便是那訓練室里,不是傳出的幾聲打罵笑聲。
她走上了一節臺階,是簡陋的鋼筋和鋼板搭建的,底部鏤空,她不知為何,心中涌現了一股后怕的情緒,難以言說。
他為什么要帶她來這里?“鷹眼”周瑜心中呢喃著這兩個字,國際刑警組織,以及海城警方一直都在懷疑賀幾道,他手底下擁有著一股當世最強橫最神秘的情報組織。
這個神秘組織也許早已滲透到各國多地區,之前的每一次行動都以失敗告終,絕非是意外,也絕非是是賀幾道的運氣好。
只能說,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介里的司卡梅核電站,當時在發生核泄漏的第一時間,A國政府就派出了國會議員和相關領域專家學者,可是呢?
那些人什么都沒有查到,核泄漏似乎只是媒體界的一場哄堂鬧劇,最終不了了之。
之后有人查到,有一個神秘人與某議員會見,他們說了什么,不為人知,可是在之后,聽說A國政府推行了一個“全民醫療”的政策。
借此,民眾的關注焦點都由核泄漏事件轉移到個體的生命健康、醫療服務,而周瑜也正發現了,那一組神秘的數據。
在經過長時間的解密和分析,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些都是A國的國民的個人DNA數據,數據詳實堪比一本人體密碼書。”
他們都為此大驚失色,也是直到那一天,周瑜才發現,之前的鎮痛類新藥,也許只是賀幾道特意拋出的一個靶子,吸引了他們所有人的目光。
在矛頭對準新藥,他們已經秘密進行了一場更大規模的人體基因解密。
而他最終為了什么,至今都沒有查到,可是……他如果用于戰爭,將會是一場災難性的后果,不堪設想。
可今天,他給了她一個許可,去看到“鷹眼”的所有秘密,周瑜如今的手還是有些顫抖,她咬緊了下唇,抱著雙膝,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周瑜忍著眼角的酸澀,他……
低眸,黑色的靴子映入眼中,她循著仰頭看去,黑色的飛行員夾克,手腕處的機械腕表,熟悉的他……
大掌落在頭頂,溫暖地摸了摸,似是安撫又似是調情,“阿瑜,你這么笨,以后被人騙了,該怎么辦?”
他嗓音低沉如大提琴,嘴角的笑意卻露出幾分少年氣,周瑜道,“賀哥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第一次見面?”賀幾道在腦子里想了想,閃過的幾個畫面,有些不確定。
周瑜接過他的話茬,嗓音輕柔,“是啊!第一次見面,我還記得,那一天,不是在羅德高中,而是羅德高中不遠處咖啡館的小巷子里……”
賀幾道沒有記憶,耐心聽著她說。
“那時我才15歲,回到周家也不過一年多,那一天是周六,姐姐有事回學校做實驗,我也跟著一起去了,可實驗室有些無聊乏味,我沒有耐心,便出去閑逛?!闭f著,她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淺笑,落在了賀幾道眼中,有幾分誘惑。
“你穿著一身白色的籃球服,頭上還戴著紅色帶有字母的發帶,我看著你走入了那條巷子內,連忙從咖啡廳追著你跑了出去。那條巷子里有七八個黑衣男子,看起來有些不好惹,手中的棍子和刀泛著冷光,但你……很自信,你打倒了他們所有人?!?/p>
“我聽見你說,‘下一次如果再敢招惹周慈,我會廢了你們所有人。’說著,一刀扎進了為首的疤臉男子的大腿。”
賀幾道想起了,只是他緊抿著唇角,難得的正色表情,看著她的眸光漸深。
周瑜低下頭,雙手合握著,她繼續說,“我看到了,不同于在姐姐面前的溫和,你……”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聽賀幾道問,“你害怕了?”
周瑜搖頭,道,“是啊,我很害怕。”
在聽到她這一句話時,賀幾道眸光瞬間閃過一絲強硬,目光緊攫著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中。
可周瑜的話并沒有說完,“我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深愛,才會讓你甘心在姐姐面前卸去所有的爪牙,拔掉自己的尖刺,做她最愛的戀人?!?/p>
說著,她嗓音低沉,抑制不住的不甘情緒,隨著哭腔,噴薄而出,“那一次,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尚,故意破壞你們的婚姻,我是藏有私心的,我不甘成為你人生中的過客,我想要試著……走到你身邊。”
“可是,你為什么要讓姐姐死呢?”
“為什么???為什么……”
他向前一步,伸手將她攬在了懷中,她的哭聲細微不可聞,可在賀幾道心中,卻似乎能看見她滿是淚水的眼眶,在一片荒蕪的廢土中,驚起天雷。
周瑜將臉靠在他腰腹處,他屈膝搭在了臺階上,微微俯身的動作,看起來格外的溫柔,“阿瑜,你姐姐沒有死?!?/p>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住了。
無人看到,靠在他懷中的女子,微微睜開眼眸,里面沒有絲毫情愫糾結、神傷心碎,只有清澈無比的堅韌篤定。
她賭贏了!
不由得,她又想起當年謝子期的話,“你是女子,男女先天優劣,難以彌補,與其刻苦訓練,彌補短板。你還不如將重心放在你的優勢上,無限放大,也許能讓你在戰場上多幾分保命的機會?!?/p>
與賀幾道結為夫妻,同床異夢,他們的戰場上沒有硝煙,只有攻心。
“真的嗎?姐姐沒有死?”
她仰頭,露出細長的脖頸。
賀幾道問,“你覺得什么是死亡?”
周瑜不懂他什么意思,可還是回答道,“死亡?一個人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關于他的痕跡?!?/p>
“是??!徹徹底底的消失……”賀幾道重復著說,目光幽深,周瑜不能讀懂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