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山基地內

鐵欄鋼索無處不在，周瑜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到了盡頭，敲開了房門。

“你怎么會在這里？”

周瑜問道。

赫然，那個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護目鏡手套的男子，是寧午子。

他溫潤的眉眼舒展開來，絲毫不意外她會來尋他，放下手中的儀器，顯示屏幕上神秘的線條閃爍著。

“賀總，他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也許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切實際、天馬行空，可對于我們，作為虔誠的科學信徒，他給的條件，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寧午子說道，話語里是難以按捺的激動。

周瑜楞了一下，“什么條件？”

她看著他臉上露出神秘難解的笑容，一時間心情尤墜頑固寒潭，他是她的盟友，這是要叛變了嗎？

寧午子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搖搖頭，向著周瑜展示著自己的最新研究，“大腦切片組織，”周瑜淡定地說道。

他點頭，“對，是啊，人體的大腦太神秘了。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的‘新藥’是毒，會控制人的大腦神經，可最后，我深入研究，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搞清楚了……”

“那不是毒素，相較于致癌物之于人體，它要更溫和，更柔順些，‘新藥’在某種意義上說，可以說是推動個體機能進化的催化劑，對‘新藥’首先有強烈反應的是腦神經，而刺激個體機能進化的通道也在于腦神經……我想，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也許日后我們真的能做到‘永生’。”

寧午子說了很多，周瑜半知半解地聽著。

只是她有個疑惑，“永生”這個概念未免有些太過……大！

在回去的時候，周瑜不出意料，在走廊里碰到了賀幾道，他嘴里叼著根煙，沒有點燃，“聊完了？比我預計的還要快些。”

說著，他仿若無意地向前，攬過了她的肩頭，“故人相見，我以為你們有很多話要說的。”

周瑜只感覺肩上的那只手臂太過沉重，壓得她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抬眸，星子般閃亮的雙眸緊盯著他說，“賀哥哥，你真的不怕嗎？”

“怕？”他囂張狂妄的神情，配上他的話語，絲毫不會令人生厭，反而有種想要臣服他腳下的感覺。

“阿瑜，你認為什么是怕呢？我只是在做一件事，與人們想要吃飯睡覺沒什么不一樣，我為什么要怕呢？”

周瑜不由被他的邏輯所懾服，一時間竟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去反駁。

他看著她的黑眸漸漸染上霧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你啊，別多想了，好好做你的賀夫人！”說罷，他便強硬地將她帶離此地。

那時候，周瑜還不懂，為什么是“賀夫人”？

只是沒想到，兩人剛出來，就差點撞上了一個——“人”，勉強可以認作是人，可是他卻雙眼呈灰色，沒有瞳仁，頭發雜亂有些像是野人。

他開口便是如同野獸的嘶吼，“吼——哈——”

“哈——呼——”

賀幾道眼疾手快地將周瑜護在了身后，一腳猛踹向莫名出現的這個“人”。

“嘭——”他伸出的一腳，正撞向了那人的胸膛。

周瑜眼看著那人被踹倒，可不過一會，他又立馬起身，絲毫沒有痛覺，又沖向了賀幾道。

賀幾道長眉微蹙，不一會，凌川和身后跟著的蘇西博士都跟著來了，看到賀幾道又要出手，蘇西博士立馬著急地大喊了句，“輕點，可別讓他死了。”

周瑜聞聲看去，賀幾道再次將那人制伏在地后，蘇西博士立馬掏出了口袋中的針管，將不知名的試劑推入了那人體內，只見他合上眼眸，瞬間安靜下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

蘇西博士一擦頭上的汗，急忙道。

賀幾道抬眸，笑得陰森，“蘇西，你沒事，我有事呢！”周瑜聽著他這分外相熟的話語，就像是兄弟朋友間的戲謔，不由認真地看了看蘇西兩眼。

“唉，賀總，別生氣，這不輕輕松松，你就拿下他了啊！果然不愧是老大，英明神武、智勇雙全……”

周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能說的人。

凌川蹙了蹙眉，默默的向后退一步，離蘇西這個話癆鬼遠一點。

“你是不是很閑啊！”賀幾道面不改色聽著他洋洋灑灑數百字的恭維，最終總結道。

蘇西頓時回絕，“賀總，這話我可就不贊同了！我怎么閑了！你都沒看看這些年我掉的頭發有多少，”說著，他還微低下頭，扒拉著自己頭發，想要展示一二。

然后又說，“賀總，你不知道啊，你沒在基地的時候，我忙的吃不上飯喝不上一口水，生生都餓瘦了幾十斤……”

“閉嘴，再說，你就滾出去！”

“幫她檢查下身體。”賀幾道帶著周瑜來到了蘇西的辦公室，對著蘇西吩咐道。

蘇西這才看向，剛剛賀幾道一直牽著手的女人。

“呦，這位想必就是賀夫人了吧！”蘇西這眼珠子滴溜溜轉，嘴角上掛著抹不懷好意的笑，說著，還撞了下一旁凌川的肩膀，“阿川，你這就不地道了啊！賀總金屋藏嬌的事，你都不偷偷露個口風！”

周瑜坐在椅子上，賀幾道一手撐著椅背，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懷中。

“蘇西，你話太多了。”

賀幾道眸色冷厲，蘇西趕忙換了副面孔，嚴謹認真道，“著急什么，她又不是瓷娃娃！”

語出，周瑜明顯察覺到他眼中的不喜，甚至是討厭，他之前就曾見過或是聽過她嗎？一通身體檢查之后，周瑜倒是不心急，可不知為何，待在蘇西辦公室的賀幾道，卻是有些心急。

手中的香煙想要點燃，卻一次次拿出打火機又放下，很糾結的樣子。

凌川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神態，道，“主子，之前的檢查是有問題嗎?”

他想起了，之前在那棟別墅的時候，他們設計巢勻時，周瑜就曾被采集過一次人體信息，這一次，賀幾道又專門將她帶來了石磨山。

蘇西研究的是可是“生命科學”領域，現在可是被各國首富高官競相追捧，經他出手的藥物，可是被炒到了天價，所謂的“青春活劑”、“復元膠囊”等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寶藥。

在某種意義上，他治的從來不是病，而是所有人的造夢師，就像是中世紀最神秘的那些煉金士一樣，擁有“點石成金”的魔力。

賀幾道靠在墻邊，手中拿著的打火機，發出一道明亮的火焰，“她只有不到一年了的時間了。”

落寞的嗓音，眼眸染上迷霧，凌川看他，倏然間，就像是剛發覺那般，他很愛她。只是他不太會表達，所以，只能用那些方式，一次次將她捆綁在身邊。

“我總覺得，她是只飛鳥，自由自在，擁有著無邊廣闊的天地，我只能像放風箏一樣，一點點地放出一段繩子，然后再慢慢地收回來。”

賀幾道苦笑了一聲，嘴角向下彎，向來自負囂張的面容上，難得顯現出一份窘迫。

“可卻沒想到，有一天，這風箏也會落下，我自負輕狂，卻奈何不了這天……”說道最后，凌川似乎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晶瑩淚珠。

他低下頭，右手早已在身后攥緊了拳頭。

“結束了嗎？”各種儀器檢測完畢，周瑜覺得自己就像是那質檢車間里的一枚螺絲釘，經歷了數道工序，才獲準合格出廠。

蘇西戴著口罩，手上還戴著防護手套，霎時間，他眼眸冷得可怕，看著手中拿著的止血鉗，周瑜四肢被固定在手術床上。

耳邊是有些陰邪的嗓音，開口便是，“這么著急干什么？”

緊接著，他伏下身，手中的止血鉗，在放下時發出一聲“叮鈴——”的清脆響聲，周瑜抬頭，他道，“害怕了嗎？那你搶你姐姐男朋友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她怕不怕呢？”

他眸光中露出幾分怒色，夾雜著幾縷極致的厭惡，仿佛她是什么臟東西一樣，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有關周慈的事，那些有的周瑜也不曾知道的隱秘。

一時間，周瑜絞盡腦汁都沒想出來，蘇西究竟是誰？

約莫著是過去了十分鐘了吧！蘇西才停止了絮叨，他最后將固定器打開的時候，說了句，“幸好，天理昭昭，你啊~不得好死！”

周瑜起身的剎那，一時間，不由對著蘇西出手。

她在賀幾道面前可以俯低做軟，可也不意味著要容忍他們對著她指指點點，蘇西眼眸一亮，穩穩地接住了周瑜的一掌。

兩人爭斗開來，拳拳到肉，周瑜的功夫不算精深，可蘇西也是個半桶水，倒是斗個不分上下。

“管好你這嘴，別滿嘴噴糞！”周瑜在一腳踢中了蘇西的腹部后，手中握著剛才的止血鉗，抵著他的頸動脈威脅道。

眼中盡是凌厲殺意，蘇西相信，她是真的敢殺了他的。

闔上眸子，抬眼便是一聲戲謔的笑，“哈哈哈——”

他笑了很久，周瑜拿著止血鉗牢牢地抵著他頸動脈，笑聲震動著脖頸處的軟肉，她指尖摩挲了下，“你笑什么？蘇西。”

她叫他的名字時，語氣看似平淡，卻像是富含著某種韻律或是說，神秘的波動，蘇西的眸光漸漸平淡，又轉為了一股癡迷。

不同于男人對女色的癡迷，他的眼眸中尤似有圣母下凡，濟世慈悲，信徒千百萬虔誠禱告，她接著說道，“你眼中是誰？”

“周慈，周慈……”

他一遍遍念著她的名字，目光赤忱地熱烈，他說，“我終于見到你了，周慈，活著的你，不再是一具不能動的軀體，不再是冷冰冰的神經元波動……周慈，我叫蘇西……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你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