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所有戰機全部出動，進行火力掩護，一定要搶奪下制空權，壓制住對方的空中打擊。”

“爆破團隊從這里上山，這里是一片雷區，注意，一定要避開這里。王忠，由你帶隊。”謝子期眼眸漆黑又堅定，他指著地圖的那一片地區。

那里也是他和周瑜之前走過的路。“這塊雷區，我之前有過探尋，但仍不知具體有多少炸彈埋藏在底下，一旦這條路斷了，我擔心他們的正面戰火會更加猛烈。”

“困獸之斗，尤為慘烈。有些時候，還是要留給他們一線希望的！”

謝子期說道。

王忠笑著道，“是。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

指揮所內，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空與地兩相配合，力爭最快完成作戰目標。龐雜的人員隊伍，紛繁復雜的指令目標，微縮模型上，石磨山被切割成了無數個小塊。

“行動暫定于明日下午一時。”

謝子期將所有的安排都布置妥當后，看了眼眾人，道，“你們還有什么問題，盡可以提出！”他揉了揉了鼻梁，只覺眼眸略有疲憊。

“總司令，屬下不明白，這里……”一個軍裝整潔，鼻梁上有一處長疤劃開了眼瞼與薄唇，顯得有幾分兇悍。

謝子期看向他所指的位置，地圖上那里是一片山谷地區，“這里，屬下總覺得這里有些不對勁！您看，之前我們劃定的目標范圍是在這塊，二者之間只差了這一個山谷。此處山谷，按之前探查的，并未生命體征，可是山谷的這一邊我們并未進行探查。”

“如果這些人在此地扎根多年，這塊為什么獨獨被他們遺忘了呢！要知道，此處山脈綿延數千里，若是能打通這里，他們便可直入岔倫西卡雪山。若我是對方，自然不會放過這里。”

“盤踞天險，這里，進可攻、退可守，即使此處山谷太過險惡，也是值得嘗試的一條路……總司令，恐怖分子可從來不惜命啊！”

王忠說的話不無道理，謝子期等眾人又開始研究開了此處的地形地勢。

有人道，“兩峰夾一谷，這里既可藏兵，亦可藏軍火，至于開山造路，只要掌握了足夠的爆破知識、建筑學，想必也不是難事。”

……

“好，那便立刻著手去探查。”

商榷過后，眾人都達成了一致意見，對于謝子期的作戰計劃，有些未盡的細節，也都一一補足了！謝子期雖然驕傲，但他卻不是個剛愎自用的人。

他知人善用，也懂“聽取不同意見”，一人之力，終究有窮盡，所以，他從不認為自己所作的每一份計劃都是完美的。

尤其是在戰場上，局勢瞬間萬變，前方開槍的人會比他更懂得攻守異形的道理！

等幾乎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池望西有些猶豫地看向了謝子期，“總司令——”

謝子期側目看向他，見他眼神有些閃躲，詢問說，“老池，有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了！”

池望西走向前，身子側偏向他，附在耳旁道，“明日下午一時，時間是否有些太緊了！”

“此次行動時間緊，任務重，拖久了，參聯會那邊我擔心……會出岔子。”謝子期黑眸幽深，手中握著的軍刀，在指尖飛舞著利光。

岔倫西卡雪山

周瑜沒想到，在這雪山之巔，群蜂擁簇，迷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竟然，被他設計了一個巨大的類似古老部落的山洞福地。

石墻堅硬，圍城一個圓形狀，中間則是類似五月花狀綻開，紅色顏料勾勒出雛形，黑色夾雜著青色勾邊。

花瓣枝蔓叢生，向著四周擴散開來，枝葉間幾乎不透光，每一枚葉片都挨的緊緊的，就像龍鱗重疊而生，透漏出些許詭異。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周瑜在心中暗道，自從她踏入這里開始，賀幾道的表情就變得格外清冷肅穆。

凌川緊隨其后，步伐沉穩。

走至中央，凌川將身后背后的匣子放在了地上，周瑜靜靜地看著隨著匣子被打開，里面的東西一一呈現于眼前。

時間仿佛都被拉長了些許。

細長狀的，紅布包裹著的是“琉西方氏家族的神香”、黑色巴掌大盒子里放著的則是“龍城趙氏家族的星隕”，旁邊則是一枚來自幕府三川家族的“族徽”，還有則是那一枚金色的葉片，熠熠生光，那是唐興傅家的至寶。

這四件每一樣物品，周瑜都格外熟悉。畢竟，每一個都是她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取回的啊！

周瑜訝然，“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賀幾道站在她不遠處，背過身子，手中拿著柄刀，在地上刻畫勾勒著，周瑜只是輕輕一瞟，又回頭看向了凌川。

她蹲下身子，看著凌川將取出的東西一一放在每一片花瓣上，次第排列開，她手一拍，合上了匣子。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她又再一次發問。

此時周瑜走了過去，左腳正好踏在了賀幾道剛剛完成的密文上。

賀幾道也不生氣，他看著地上的紋絡最后一筆連成，收刀起身。在周瑜眼前，劃過的一片利光閃爍。

原來他拿著的是蝴蝶刀，當年周瑜最開始玩的便是它，只因它漂亮而危險，稍一不注意，可能就是手指被齊肢截斷的危險。

可若是玩的熟練，那就是漂亮至極。

周瑜曾經一度沉迷于此，當時母親吳蘇還擔心她“玩物喪志”，專門請姐姐周慈和她聊聊，說是“一個女孩子，總玩這個，太危險了！”

可他們不知道，周瑜向來喜歡“漂亮又危險”的事物，這是一種執念。

隨著聯軍進攻的號角吹響，石磨山不復安寧，戰爭陰云籠罩之下，每個人都時刻待命著，就連睡覺，槍械武器也都妥放在手邊。

賀幾道離開之時，給姚固留下的命令是，“盡全力疏散逃離，不必死戰。”

戰爭開始的前一周，姚固確實是做到了將所有人化整為零，一一疏散離開，可是隨著賀幾道離開，戰爭進一步升級，彼此雙方的攻勢也隨之愈演愈烈。

姚固卻再一次召開了基地組織大會，煽動鼓舞了所有留下來的成員，“死戰不退”成為了他們新的口號。

這是一批狠人，不要命的家伙，姚固承諾給他們的是，“外面的人都說，我們掌握了‘永生’科技，而他們也不過都是些貪得無厭的人，假借著保護人類生命健康的名義，污蔑我們進行的科學研究是非人道的、殘忍的，可真相揭開在世人眼前……我們還有必要退讓嗎？”

“肉只有一塊，誰搶到就是誰的！”

姚固話剛一講完，底下就有人說道，接著一大群激進的成員紛紛響應了姚固的呼吁，要誓死保衛石磨山。

這些人，他們是因信仰聚在一起的，但同時，這份信仰腐朽過后，只有現實可得的利益才能將他們捆綁在一起。

賀幾道最初從沒有把這群人當回事，或者說，他從來都是游戲人間的“外人”。

而姚固不同，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獨裁主義者，堅信“人性本就是惡的”，只有“以惡制惡”，才能得到和平。

人從降生之初就背負了原罪，無可消弭的罪責，而人世間便是最殘酷的刑獄。

這一戰，只在史書上留下了一行淺淺的字，“3058年，聯盟軍隊的最后一次征戰，代號‘K計劃’，徹底清除不安定因素，為多年后的世界統一奠定了基礎。”

“游戲玩夠了，該重啟了！”賀幾道彎下腰，低頭湊到了周瑜面前。

周瑜眨眨眼，只覺得他的眼睫毛分外濃密且纖長，黑色的瞳仁中倒映出她的樣子，她抬手輕輕拍過。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賀幾道有些呆住，喉嚨間發出笑意，“之前我書房里的書，你不是早就翻過了嗎？這么吃驚啊？”

調戲似的嗓音，看似溫柔的表情，可周瑜卻只覺脊背發涼，被巨獸盯住的恐怖感。“你要去哪？”她紅唇輕啟，聲音略顯孱弱。

賀幾道不由笑道，“一個很遠的地方，你可能永遠都無法到不了！”他喟嘆一聲，聲音里似乎暗含著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著周瑜開口說出的兩個字，“留下。”

兩人目光對視，他一伸手，便將他攬入懷中，男人高大偉岸的身軀，足以裝下一個她，周瑜只覺得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格外的沉。

她好像要被拆穿入腹，密密匝匝的氣息纏繞著她，讓她有些呼吸不得。

耳旁是他的心跳聲，鼻息間，是他的呼吸。

他和她，身軀無比的契合，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吻住了她，長長的一吻，沉重的喘息聲，還有他十指嵌入她掌中的固執。

“不說些什么嗎？”他似勾魂攝魄的妖鬼，嗓音繾綣又性感，在看著周瑜耳朵泛紅后，不由笑道，“你耳朵紅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陳述，周瑜的心不由跳動個不停。

她戴上假面，勾起唇角，又是一副乖順至極的模樣，“一路順風。”

在周瑜看不到的地方，賀幾道的眼眸一黯，似有千言萬語被堵在心口，可最終他還是灑脫地松開懷抱，“你自由了！”

說罷，他一點點松開握著女子腰身的大手，溫暖的懷抱離開的剎那，周瑜垂眸，將眼中的那抹不舍藏好。

之后，揚起笑臉，轉身一步步走出這有點像古老祭祀儀式的地上紋絡。

在賀幾道的眼中，她的背影漸漸模糊。

隨著升起的一道光束綻放的剎那，凌川急忙轉身，捂住了眼睛，這道光束太過刺眼，讓人不敢直視，他不經意的一個注視，只覺雙眸刺痛的利害。

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瑜看著升起的這一道光束，驀然回頭，直直地盯著它。

而此時，這一道光束卻早已穿過了連綿雪山，直入蒼穹，即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們，都看到了天邊的那一光柱，連通天與地，顯得格外的玄幻。

恍惚間，不由讓人想起了傳說的故事。

這道光柱停留的時間并不長，周瑜已經想到了，外面的人，肯定也發現了這一異象，在她眼眸中，這一切似乎都放慢了些許。

光束在她眼前鋪陳開的一段畫面，中間顯露出一大片的空白，猶如被攔腰截斷的大河，“我明白了。”

女子的聲音清淺，回蕩在雪山間，格外孤寂。

“嚓——”

刀鋒劃空，她手中拿著的正是方才賀幾道手中的那柄蝴蝶刀，在隨著那刀鋒刺入心口，血液迸發而出，鮮血匯集到那一片空缺的花瓣時，一切又開始流動開了。

大河奔騰向前，不再停息。

“何必呢？”

耳旁似乎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周瑜想要聚神回答，卻只覺分外艱難。“我的命數就到這了。”這一聲低語發出后。

一處偏僻無人的雪山腳下，相隔著數千里之遙的地方，榮恩吹起了手中的竹蕭，蕭聲清幽，猶如翠竹迎風，枝葉作響。

周瑜閉上眼的剎那，石磨山腳下，戰爭也徹底結束了。

謝子期只覺心頭一震，猛不丁咳出一大口鮮血，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壞了一旁的士兵，“總司令，您沒事吧？”

焦急關切的聲音傳來，很多人都圍了過來，謝子期單膝跪地，一手捂著胸口，淚水滑下來的時候，臉上留下一道明顯的淚痕。

在那雙混雜著硝煙戰火的眸中，似乎藏下無限的哀。

“我失去了……”

這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聽池望西一聲，“抓到了！他們的頭目！”

謝子期擦過嘴唇旁的血漬，整理好這不合時宜的情緒，扶著一旁士兵的手臂，起身后便推開了，“沒事，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無人看到，那個背影，在踏步時的踟躕停頓，他是整個聯盟軍隊的總司令，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命令與指示，他要對他們負責。

“帶我去看看。”

謝子期有些擔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關于賀幾道與周瑜的事，他誰都沒有說，這只會成為一個秘密，永遠地藏在他心底。

而那些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將永遠也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