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誰的鞋底帶著我破碎的尸體,踩在濕潤的泥土上。
“他倆死了。”魯力指了指兩個中年人的尸體。
周老師驚恐未定的點點頭,又看向生死不明的少年。
他們有人跑過去拿藥箱,有的人圍著少年,一群人手忙腳亂的給少年止血。
老頭拉開少年的眼皮:“大概率救不活了,他流了太多血了,最近的醫院也要開一天半車才能到。”
汪蔚然學過急救感受到少年逐漸微弱的心跳,知道現在是分秒必爭生死關頭的救命時刻:“我來聯系當地政府,讓他們派醫療直升機過來,如果他們不愿意過來,我們可以自費花錢請他們過來。”
“好,我們現在盡量止血,趕快去。”趙懿點點頭,要不是因為她裝神弄鬼嚇瘋了小個子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小個子自己心里有鬼,也不會被嚇成這樣。
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原故,少年也不會被卷進來。
魯力把兩具尸體用麻袋裹了起來,扔在了皮卡車車斗里,皮卡車經常裝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早已臟的不成樣子了,所以裝兩具尸體也沒問題。
老頭見狀眼皮跳了一下,撇過臉眼不見心煩。
汪蔚然著急上火打了無數個衛星電話,終于轉了幾道手聯系到了愿意過來的醫療直升機,是當地一個私人土豪的,聽說是救助庫爾族的一個少年,愿意免費提供幫助。
汪蔚然嘴角帶著笑,舉起衛星電話,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周老師紅著眼睛對他搖了搖頭,少年已經沒有心跳了。
李明泣不成聲:“師兄來不及了,他死了。”
趙懿抱著女兒默默流淚,小女孩兒用自己的袖子幫媽媽擦眼淚,她心里也悶悶的。
汪蔚然放下舉起的手,內心很沉重,似乎有些茫然。
就這樣一秒、兩秒時間過去了。
天漸漸的亮了。
幾個人依偎在一起,想獲取一點力量。
魯力說:“他想和他哥哥葬在一起。”
少年的哥哥據說死在了離這兒幾公里的地方,隨意的被拋棄在了荒野。
所有人都沒有食欲,包括小女孩兒,她媽媽問她要吃點兒什么嗎,她搖搖頭,喂了她媽媽一顆糖,又給所有人發了一顆糖。
李明邊吃糖邊哭,汪蔚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家收拾好東西,又出發了。
幾個人嘿咻嘿咻在挖坑。
小女孩兒和老頭坐在旁邊監工,趙懿去拍照了。
“這次過來我們也算是體驗了一把人性了。”周老師擦掉額頭的汗。
“他才十六歲,就知道給家里掙錢了,他的哥哥三年前過世了,他一邊掙錢一邊在找他哥哥,他不相信他哥哥去世了。我們給他家捐點兒錢吧,他家還有兩個弟弟妹妹,還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奶奶,他的爸爸媽媽在他小時候就都去世了。”李明一邊哭一邊使勁挖坑兒,這些都是老頭跟魯力兩個人陸陸續續拼出來的少年的一生。
汪蔚然一言不發氣壓很低。
小女孩兒跑了過去靜靜的蹲著看著少年。
其實剛來的時候這個少年向她示好了,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跟個白癡一樣,還采了一朵花給她。
她懶得搭理少年,隨手把那朵花扔地上了。
少年很失落,撓了撓后腦勺,后來一直都是遠遠的看著她。
所以她后來又看到了同樣的一朵花就撿了起來,一直很珍惜。
果然少年很高興,又露出了滿口白牙。
她心想那個人真的像個傻子一樣。
大坑終于挖好了。
汪蔚然說他有一身新衣服,要去車上拿了給少年換上。
周老師說他有一本書可以給少年看看,也要去車里拿一下。
趙懿征求了女兒的意見去拿了一袋糖果和一些餅干。
魯力沉默的看著一群外鄉人忙前忙后的,準備隨便找個地方把那兩具尸體丟掉,那兩個人不配回到他們族群里,死了都不配。
少年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
“啊。”李明被嚇得一個大屁墩兒坐在了地上。
“hi。”我想坐起身,一陣劇痛,低頭看了肚子,太痛了吧,又聞了聞我的袖子和我的衣服,還有我這穿的啥呀,臭死了臟死了,哎呦,天吶。
是的,我現在暫時附身在少年身上,這樣他就不會徹底死亡了。
大概就是小女孩兒不小心把我掉地上了,我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有人帶著我的尸體靠近了少年,少年剛好要嘎了,我就在他身上醒過來了。
小女孩一臉不高興的撅著嘴,似乎想說你咋才醒過來。
我又擺爛似的躺了回去,太痛了。
好想哭啊,做人真難,真的好痛啊。
一群手里拿著東西的人低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hi、hi。”我尷尬的又打了一個招呼。
可真顛簸呀,我現在像個大爺一樣的躺在了越野車的后排,小女孩兒負責在后排照顧我,坐在我的腳邊兒。
汪蔚然準備重新通知醫療直升機來拯救我,后來突然想起來,他根本就忘記告訴直升機不要來拯救我了,所以省了一系列的事情直接開往直升機到達的地點就好了。
汪蔚然全程都板著個臉像個死人一樣,本來說他要開車的,李明怕他師兄把車開溝里了,說還是讓他開吧。
所以我們這輛車就我、李明、汪蔚然、趙思黎。
另外一輛車老頭、趙懿、周辰、魯力。
小女孩兒捧著下巴時不時好奇的盯著我看。
我就想對她笑一下,又疼的我齜牙咧嘴的。
小女孩對我做了一個鬼臉。
這人生可真是刺激啊,哈哈哈,短短幾天我又變成人了。
到了等待直升機的地點,趙懿說要去拿攝影機,本來她和她女兒和那三個人也只是臨時搭子,離別的氛圍讓人傷感。
小女孩跑到汪蔚然面前:“叔叔,你能當我的爸爸嗎?”
男人震驚的不知道說什么,回頭去看了眼面容秀麗的女人,清秀的面頰突然爆紅,本身口齒非常流利的他突然支支吾吾。
趙懿臉不紅心不跳:“是啊,學長,你想當我老公嗎?”
“啊,這個我們好像認識的還不夠久誒,那個,其實,可以回去了再聯系。”他完全忽略了女人喊他學長,心里想著可以交換一個微信號的。
女人杏眼一瞪皮笑肉不笑:“我們不是一個高中的嗎,你大我兩屆。”
“啊,是的,沒想到你還記得。”男人瞬間有些驚喜,還以為就只有他認出來了,不過他沒好意思說。
周老師恍然大悟嗤笑一聲:“怪不得你一路上都別別扭扭的,一會兒像孔雀開屏,一會兒又生悶氣。后來是知道小趙未婚,才突然變開朗了哈。”
李明想到這一路上他師兄各種反常的行為,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的師兄:“師兄,你也太別扭了吧?要是學校里那些追你的女生知道你是一個這樣性格的人,都要笑死你了。你這算追人嗎?都不確定別人是不是單身。”
汪蔚然惱羞成怒:“關你們啥事兒啊,真煩人。”
又扭扭捏捏的走到趙懿面前:“那個能不能加一個微信?”
小女孩兒把媽媽的電話,微信都報了一遍。
汪蔚然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我記住了。”
小女孩兒打開車窗揮手:“爸爸,等會醫院見。”
汪蔚然以為他們回去才能見面了,才忍住羞怯大庭廣眾之下要了微信,沒想到等會兒她們竟然還要去醫院集合的。
“傻了吧唧,哈哈哈。”李明毫不猶豫的嘲笑他的師兄。
周老師真覺得再聰明的人,一跟感情扯上關系都稀里糊涂的:“小趙她只是先去拿個攝影機而已,回頭會去醫院看望阿甸的,她都能收養一個孩子,怎么可能對阿甸那么無情。”
“也是,趙懿一直都是一個很善良的女生。”
我宛若一具僵尸在旁邊躺尸,幸好趙思黎等一會兒還要過來,不然我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我會很想念她的。
眼皮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我強撐了這么久,終于撐不住睡著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簡直被房間里的情況搞得目瞪口呆。
難道我又穿越了?
青蛙真的變王子了?
病房里有一位巨帥的少年,安靜的坐在一邊靜靜的翻著書。
一頭卷曲柔順光澤的棕色頭發,碧綠色的眼珠子看起來波光粼粼仿佛是最美麗的湖泊,高挺的鼻梁弧度優美,花瓣似的嘴唇好像一抿就破。
我看見王子了!
這是真正的王子,和我小時候幻想中的王子長得一模一樣,他真的太好看了吧,他的氣質真好,看起來好溫柔的樣子,他長得也太美好了吧。
就在我的口水差點流出下來的時候,我聽到王子開口說話了,“小子,閉上你的嘴。”
“啊?”
王子哼了一聲:“口水要流出來了。”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看到其他人,用手指了指我自己。
王子點了點他高傲的頭顱,輕蔑的笑了聲。
哇哦,這個王子好有個性哦!太帥了。
王子沒料到我的臉皮有這么厚,還能這么肆無忌憚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王子有點無語:“我喜歡女人。”
我小雞啄米點頭:“嗯嗯。”
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來我現在是個男的……我現在告訴他,我其實是個女人,還來得及嗎?
我恨不得捶床,為什么沒有在人生中最美的時刻遇到我的王子了,我低頭看了一眼,還好衣服換過了,不然我現在又臭又臟,可是我還是個男的,好想哭。
可能我的面部表情實在是過于豐富以及傷心,感染到了王子,他又說了一句:“我不歧視你。”
什么意思啊,我真的是個女的呀,我確實喜歡男的呀,尤其是好看的我都喜歡。
好煩啊,為什么老天要這么對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