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無法脫離姜來來的身體。
按照正常來說,如果我寄身的身體在瀕臨死亡和昏迷的時候,是我比較容易靈魂出竅的。倘若是一些更低等的生命體的話,我睡著了也容易飄出去。
但顯然我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回到了三十年前,這里對我的限制更多。
我其實并不是一個糾結的性格,一直保持著一個既來自則安之的心態。
雖然不知道要在姜來來的身體里待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回到三十年后。
也不知道在這個床上挺尸了多少天,我終于醒了,睜眼就看到一臉疲憊的龍小敏和豬頭臉的姜北溟。
龍小敏立馬站起身低下頭:“來來你醒了?”
姜北溟被收拾了七八頓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姐,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頭:“你沒事就好了。”
姜北溟把頭湊了過來,毛茸茸像一個巨型獼猴桃。
說起獼猴桃,我又想吃獼猴桃了。可是現在除了香蕉橘子蘋果梨子,根本買不到別的什么水果,最多能買到甘蔗。
兩個警察一直守在病房外面。
我是受害者,也是重要證人,警方要提取我的證詞。
醫生護士都來了,烏央烏央圍著我,測體溫量血壓查看心率。
醫生檢查好說:“小姑娘,你能活下來真的是一個奇跡。”
那可不,只要我的靈魂在這具身體里,姜來來永遠死不了。
龍小敏千恩萬謝的:“謝謝醫生護士們。”
警方一開始也以為侏儒是一個小男孩,送到醫院搶救,醫生一查說這是一個成年人,患有先天性的生長發育障礙癥。
警察頭皮都麻了,那不就說明那個侏儒是犯罪嫌疑人之一,這樣的體型外貌哄騙一個小孩子了太容易了。
警察詢問了醫生的意見對我進行了詢問:“你好,姜來來,由于你現在還沒有成年,我們將在你監護人的陪同下對你進行例行詢問,希望你每一個問題都能如實回答。”
我讓龍小敏陪著我,姜北溟出去了,姜大宇剛才去食堂打飯回來,本來姜大宇想陪我,我看他那體型真怕他萬一聽到了說的一沖動把人販子給打死了,讓他倆先在外面吃午飯。
兩個警察,一個負責詢問記錄,還有一個一直觀在察我,攝像頭也打開了。
我點頭:“好的。”
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警察問:“姜來來,你是怎么發現姜北溟不見了,具體時間經過遇到了什么人都要詳細說明。”
“二月九號也就是星期六,十一點我在家里做糖醋排骨,醬油快用完了,我就去小賣部買醬油,當時小賣部還有兩個買東西的大嬸兒,她們在聊天說縣里有幾個小孩兒丟了,其他村里也有小孩丟了。賣醬油的李叔說,縣里小學初中上學都要家長接送,縣里幼兒園都放假了,讓家長在家里把小孩兒看好,不要出去瞎跑。我付醬油錢的時候,大叔跟我說,剛才看到姜北溟路過,他喊了姜北溟一聲,但姜北溟沒有理。等我回家把糖醋排骨燒好的時候大概是11點20分左右,我就問了一下奶奶,姜北溟怎么還沒有回家,我奶說姜北溟十點半出去了,說是有點事情。我當時心里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因為初八的時候我去李老師家拜年,就聽李老師說他的學生給他拜年的時候說縣里已經有一個小孩兒丟了。”
他又問:“你說的李老師是?”
我回答:“就是我們村里高中教數學的李老師,年紀最大的那個老頭兒。”我也不知道那老頭叫啥,反正喊李老頭兒還挺親切的。
“你繼續說。”
我想了一下說:“我就跟我奶奶說我出去找姜北溟,如果半個小時之后鬧鐘響了我還沒有回來,讓她出去找小賣部的李叔,讓李叔給他縣里的兒子打電話去縣里的派出所,說人販子可能到我們村里來了。”說起來老太怎么樣了,但是我跟她說姜北溟可能被拐子抓走了,她當時嚇得臉都白了,也不想讓我出門。
警察問:“你為什么當時沒有直接報警?”
我說:“因為我也不確定姜北溟是自己跑出去瞎玩兒了,還是真的遇到人販子了,我怕如果我胡亂猜測,影響了警察出警,耽誤了真正找丟失的孩子的時間。”
他記錄:“姜來來繼續。”
我說:“我先去村里的小廣場找了沒有看到姜北溟,問了一下那里的幾個小孩兒,他們也說沒看見。我就去村里的游戲機室了,就是一個私人的在開在家里有幾臺游戲機的地方,我就到處問有沒有人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棉襖的男孩,有一個在里面打游戲的少年說他剛才看到周少衍先出去了,后來又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上衣的小男孩兒也出去了,那個時候大概是12點一刻左右,因為游戲機室收銀臺后面的墻上掛了一個時鐘,我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
一直沒說話的年長一點的警察突然開口:“你的記憶力很好。”
龍小敏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我對她笑了笑。
“因為我真的很害怕姜北溟被人販子抓了,所以當時發生的事情我記得特別的清楚。”
之前的警察問:“你還記得你在游戲機室里遇到的那個少年長什么樣嗎?”
我努力回想:“挺普通的吧,就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皮膚有點黑,臉型有點方,臉上長了一顆痘,穿著一個軍綠色的大字,他認識周少衍,他可能是我們學校的。”
“繼續說吧。”
我眼里含淚哽咽著:“然后我就在路上看到一個碎了的電子手表,藍色的表帶,我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粉色表帶的電子手表,那個手表是過年爸爸媽媽送的。所以我知道那個就是姜北溟的手表,他很喜歡那個手表不可能隨意扔在地上還碎了,所以我猜測他肯定是遇到人販子或者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辦。”
龍小敏捂著嘴,眼里含著淚,心疼的看著我。
警察仔細詢問:“那你是怎么找到姜北溟和周少衍的。”
我眼眶里的眼淚簌簌落下:“因為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黃色的狗,那只黃色的狗姜北溟經常喂它吃骨頭,我認識那個狗,我就心想是不是它跟姜北溟跑到后山去玩了,我想到后山會有狼出沒,那個狗特別的有靈性,跑在前面一直對著我叫,讓我跟著他,我當時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就真的跟著狗跑到了倉庫,當時那個倉庫院子門口停著一輛面包車,我特別的害怕,怕姜北溟真的遇到人販子了,所以我就悄悄的繞著倉庫看看有沒有人,結果我真的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周少衍。”我確實遇到狗了,只不過是在去廢屋的路上,不過這群人販子還挺聰明,不知道是怎么租到了村里的倉庫,如果不是這個狗帶路,我也確實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周少衍,姜北溟也算傻人有傻福。
龍小敏紅著眼睛拿了紙巾給我。
我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我當時特別的害怕,但我看到倉庫里面只有周少衍一個人,我就爬了進去,周少衍說姜北溟關在木箱子里,等會兒會有人過來,人販子一共兩男一女一老一小五個人。我聽到腳步聲就躲起來了,進來了一個女人和小孩兒,女人手里端著一碗飯,小孩兒說話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我想他可能根本就不是真的小孩兒,就是個子矮。我當時特別的害怕都不敢動。后來女人就出去了,剩下一個矮子,半夜的時候那個矮子說他想吃小孩的肉。”我總不可能說實情吧,像這種民風淳樸的鄉下,如果我說出實情了,就算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就算姜北溟是一個男孩,對他的名聲也不好,畢竟人言可畏,不如說是吃人肉。
龍小敏忍不住叫了一聲。
年長的警察說:“龍女士,你們現在都很安全,那個嫌疑人還在昏迷中,有其他同僚看守。”
我捂著臉:“矮子說,最喜歡吃細皮嫩肉的小孩兒了。我想起來了,之前他就想吃小孩,那個送到的女人阻止他,說他這一路上弄死了很多個小孩兒,讓他們損失了很多錢,讓王婆回來了再收拾了他。”
那個記筆錄的警察忍不住錘了桌子。
我用胳膊抱緊自己的身體有點發抖,龍小敏緊緊抱住我。
我顫抖著聲音說:“對不起,我有點兒害怕。反正就是那個女人給周少衍送飯的時候,那個矮子就說他想吃細皮嫩肉的小男孩兒就想吃姜北溟,但那個女人阻止了他,讓他收斂一點。結果半夜的時候,他去打開箱子,我當時就撿了一個板子沖了過去對著他的后腦勺打了幾下,我雖然很害怕,但是我的弟弟還在那里,我必須要去救姜北溟,我不能害怕。如果我害怕了,他們會更害怕的。”
我感覺女人的身體在發抖,我在她的耳邊安慰:“沒事的媽媽。”
警察說:“你很勇敢了。”
“后來我就解開了他們兩個人身上的繩子,把那個矮子綁了起來。我們三個人翻出了窗。結果我們剛翻出去,就聽到有一輛車開回來的聲音,我們就拼命的跑,可是我有夜盲癥跑不遠,所以我讓回頭等我的姜北溟趕快跑,去找警察救我。后來我就被那個壞人抓住了,他扯住我的頭發,把我往地上使勁的摔,但是我必須把壞人纏住,不然他會抓到姜北溟,我就瘋狂的咬他,他拿出了一把刀往我身上捅了好多次,我就暈過去了。”
女人抱著我失聲痛哭:“來來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你弟弟亂跑,你也不會受傷,對不起來來。”
我也抱著女人大哭。
警察做完筆錄通知法醫來提取我牙齒的DNA和牙齒的形狀以及咬痕。因為那個男人身上的慘狀,并不像是人類的牙齒咬出來的。
“啊。”我張著嘴,其實在我撕咬男人的時候,有種錯覺有一瞬間我好像產生了獸化。
法醫拿棉簽擦拭了我的口腔。
我的口水沒忍住流了下來,龍小敏拿紙巾幫我擦掉下巴上的水。
我終于能吃午飯了,又是喝粥。老天奶呀,這已經是我第幾次進醫院喝粥了。
姜大宇怕我吃不下,在粥里放了一點點咸菜,不然一點味道都沒有。
龍小敏端著碗一勺一勺的慢慢喂我,我靠著枕頭張嘴就行。
姜大宇對著我鞠躬,眼眶都紅了:“姜來來,爸爸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弟弟,謝謝你。以后遇到危險,不要再沖到前面了,就算你是姐姐,也不需要你保護弟弟。”
我也紅了眼眶:“爸爸,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男人扯著男孩的衣領:“姜北溟如果你下次再犯蠢,遇到壞人沖上去牽連到了其他人我就打死你,你只是一個小孩你救不了任何人。”
男孩垂著頭,身體一抽一抽的,大顆大顆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
“北溟他是年紀小太沖動,遇到壞人就本能的沖上去了,除了智商低腦子蠢,心地還是好的。”聽我這樣一說,姜大宇和龍小敏都笑了。
連姜北溟都抬起頭邊哭邊笑:“姐姐對不起,我以后不會這么沖動了。”
我拿了幾張餐巾紙給他,這孩子咋還這么埋汰。
他使勁擤了擤鼻涕,睜著腫的核桃大的兩個眼睛,看起來還挺可憐的。
摔斷了一條腿的周少衍一瘸一拐的來病房看我,身后跟著兩個男人拎著一堆東西。
他還很勉強的雙手抱拳:“女俠我來看你了,謝謝女俠救命之恩,以后你就是我老周家的恩人了。”
我問:“你腿咋了?”
姜北溟噘著嘴說:“他摔溝里了,是我找到警察的。”
周少衍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伸手不見五指我能看見路就怪了!”
那倆男人把帶過來的花籃、果籃、營養品、保健品擺了一房間。
龍小敏站起來:“你們這是?”
年紀大點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氣派的是周少衍的爸爸,后面跟著的年輕人是他的秘書小張。
中年男人握著姜大宇的手不放:“謝謝,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家培養了一個這么好的女兒。”
又握了握龍小敏的手:“感謝,感謝你們!”
周少衍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他爸這做派,可真裝。
男人慈祥的對我說:“孩子,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
又回頭喊了一聲:“小張。”
秘書從大包里拿出一捆捆好的錢。
男人誠懇的說:“這是我周某人的一點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
我倒是很想掙錢的,但是這個錢拿著燙手啊:“周叔叔不用了,我也是歪打正著,不是專門去救周少衍的,是警察救了我們。”
男人紅著眼睛:“我們家就這一個兒子,我媽知道了當場就暈過去了,我真的很感謝小姑娘,謝謝你的勇敢,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們家就家破人亡了。”
周少衍都不知道家里都亂套了,著急的問:“奶奶現在怎么樣了?”
男人狠狠抽了周少衍一耳光:“閉嘴,你還有臉問,如果不是你在鄉下炫富,你會被人販子綁架嗎?還牽連了這么多無辜的人。”
周少衍捂著臉竟然沒發火,只是默默的出去了,秘書很有眼力見的連忙跟上去。
姜大宇強硬的把錢塞了回去:“真的不用,周先生。”
龍小敏也說:“我們都是為人父母的,只要子女平平安安就行,周先生真的不用了。”
周振濤看他們真的不想收也不勉強,嘆了口氣:“醫藥費總該我出吧,牽連了來你們家兩個孩子,我真的對不起你們家。”
醫藥費對于我們家庭負擔還挺重的,我就同意了:“那就謝謝叔叔了。”
想想我以前在城堡的待遇,還有我脖子上那條瑞希新買的寶石項鏈,大巨型綠色的寶石,少說得30克拉了吧,我才戴了沒一天就嘎了。
看看現在這日子過得,度日如年啊。
怪不得說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