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圍在人群中間。
這一次,被烈火炙烤的對象不再是你,而是他了。
炙烤著他的,是名為“希望”和“求助”的熾熱的火焰。
你看著這樣的他。
你一點兒也不用擔心他。
從純粹武力的指標進行衡量,在場的這一群火柴人加起來,恐怕都不一定能拗得過他五個指頭。
——可你心里卻不自覺地,蔓延上了悲傷的情緒。
你想起兩人相遇的那個寬闊的斷崖口。
你看著現在的他,幾乎是立刻想起那個地方來。
——當時也是這樣吧?
在最不被人待見的斷崖口,架設了整條斷崖上最寬闊的大橋。
也會有許多火柴人圍上來:
“求求你!”
“幫幫我!”
“拜托……”
總之,只要這樣圍著他說上一通,以這個老好人的性格,他簡直是天生就不具備拒絕的意志。
“好啊!”
“請吧!”
“不用謝。”
他一定會這樣平和地回答。
于是被善意裹挾,困在其他人的“需要”里,作繭自縛,畫地為牢。
你一直看著他。
看著他站在人群的中間。
明明被眾人簇擁,卻像是孤立無援。
——當然,孤立無援什么的,這肯定是你的錯覺……
他回頭看了你一眼。
這一眼什么情緒也沒有,一如既往的平和與可親。
他很快移走了視線,正面朝向滿是期盼的人群。
可是,在他身后的你,因為這一眼,你空蕩蕩的心口仿佛被注入了力量。
啊!
你突然想起來了!
——你是“壞人”來著。
你在這里的時候,怎么能容忍事情真的向“好”的那一面發展呢?
你站起了身。
活動了一下渾身的關節——有點受潮,但是還行,依舊得用得緊。
他對著眾人點頭,微笑著同意幫助有需要的火柴人共渡。
原本滿是彷徨迷惘的火柴人們歡呼著,簇擁著他,往船只的方向靠近。
你撿起來屁股下面那個軀干的部分。
有你手臂那么長的沉重的木柴棒,原本是脖頸的地方窄小,腰部的地方粗壯——這樣的武器,隨便給哪位火柴人來一下都不得了吧?
你粗魯地推開人群,向岸邊的他靠近。
被你推開的火柴人不滿地扭頭,想要呵斥你“排隊”之類的禮節,可是一看到你肩膀上的柴火棒,還有渾身繚繞的黑暗情緒,就如同掐了脖子的禽鳥,縮著肩膀,小心地閉了嘴,靠了邊。
——看,火柴人這個族群實在是很有眼色。
——可以欺負的,不可以欺負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呢!
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站在一旁,慷慨地讓出自己的十字架
有火柴人對著他連番道謝,滿心歡喜和希望地,即將登上渡人的船只……
——你將那火柴人的后脖頸子抓住,一步之遙間,把他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