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尚聞和莫硯書外其余幾人橫七豎八的攤在矮桌邊,這極具心理沖擊的一天可算結束了,穆松清和云寺海回靈臺時帶來了法正殿的執(zhí)法弟子,將柳昭從靈臺地牢的獸籠轉到法正殿監(jiān)牢。應安繞也給柳昭做了詳細的檢查,除了那被割裂的嘴角和被削去的鼻梁無法修復外其余的外傷都做了處理,還給柳昭渡了靈力修復她的靈脈,減緩了禁咒吞噬她的速度。
尚聞帶著莫硯書把柳昭原本住的獸籠里里外外的又搜了一遍,現在正在和鼎銘師伯一起逐個拆解研究,等待結果的幾人一起回到了為霞。
一晃眼又過去了五日,靈臺還沒有消息,大家也不打算干等,以為霞為據點分頭去準備探查需要和可能需要的各種物資。應安繞和秦清野每日都會去法正殿為柳昭渡靈氣延緩吞噬的速度,云氏兄弟和穆松清三人則窩在一起研究著法正殿弟子從人間送回來的各種情報,制定探查皇宮的計劃以及搜刮長老們的私庫。
法正殿大牢
經過幾日的治療,柳昭的狀態(tài)比剛開始好了很多,她現在每日最期盼的就是應安繞和秦清野來看自己,三個女孩湊在一起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她也格外珍惜自己還能說話的日子,肚子里禁咒從來沒有停止蠶食自己,即便每日有兩位她眼中的仙子為自己渡靈氣續(xù)命,她也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幾天了。
柳昭躺在墊子上側過頭對牢籠外在調藥的應安繞問道:“云想姐姐,你什么時候能給我做夢呀?”應安繞調藥的手頓了一下,做了個深呼吸盡量用平常的語氣回答:“過兩日,控夢的香需要真火煉制五天五夜才行,還有兩日就開爐,到時我就能給你做夢了。”邊說著手上摏藥的節(jié)奏卻莫名有些亂。
柳昭有些失落:“這樣啊,還要兩日,兩日后我就能夢到爹娘了對嗎?”那雙黑洞洞的眼眶滿懷期待的望著應安繞,應安繞下意識轉過頭,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見,可還是想逃開她的視線。
應安繞有些慌亂,醞釀著想說什么,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秦清野看出她的為難,替她開口:“是的,兩日后就可以做夢了。”秦清野握了握拳為自己打氣畢竟這不是個輕松的話題,“但是這夢,你是醒不過來的。”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柳昭有些摸不著頭腦:“醒不過來,是什么意思?”
秦清野想接著往下說,卻被應安繞搶斷她還是想親自告訴柳昭:“你,會死在夢里。”短短幾個字,仿佛用盡了所有勇氣,應安繞好不容易調整回來氣息又亂了。
不遠處隨行的云舟行悄悄提高了封魔陣的強度,往時他是不會跟來的,考慮到應安繞她們要告訴柳昭的事情,便跟了來以防不測。
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柳昭措手不及,她很清楚自己哪怕現在當場死掉都不奇怪,可這樣被人直白的告知自己離世的時間,還是有些不好接受。
房內一時陷入沉默,除了柳昭有些激動的呼吸聲什么聲音也沒有,應安繞兩人安靜的站在那等著柳昭平復下心情。稍頃,冷靜下來的柳昭發(fā)問道:“會疼嗎?”
應安繞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詢問道:“什么?”
柳昭重復了一遍:“會疼嗎?”
應安繞想過她會哭會鬧,會求自己救她,萬沒想到她在乎的是會不會疼:“不會!不會疼的,對你而言就是做了一場夢,像睡著一樣,不會有任何感覺,”握成拳的雙手用力得有些發(fā)白指甲幾乎要扣進肉里,掌心傳來的疼痛幫助應安繞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只是,你會就這樣死去,不會再醒過來。”
柳昭松了口氣,接著問道:“那,是為什么呢?”
看到柳昭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這個消息,兩人覺得很心酸,喉頭像被人塞了棉花一樣堵得難受,秦清野抬起頭往回倒了倒眼淚不讓它落下來,吞咽著喉嚨里不存在的棉花回答道:“這么做是為了找到殺死你肚子里禁咒的方法。”秦清野抹了一把臉,咬著牙關接著說:“這類禁咒寄生于孕婦體內的胎兒身上,隨著胎兒成型后,就將胎兒和孕婦作為養(yǎng)分逐步蠶食掉,由于寄生得很深所以極不易被發(fā)現,它會將自己與胎兒完全同化,讓人很難分辨出到底誰是,這也是我們一開始沒能認出你是人類的原因。”
柳昭聽得似懂非懂,可絲毫不覺得害怕,反而像個求知的學生一般繼續(xù)問道:“那現在是要把它取出來殺死嗎?”她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反襯得監(jiān)牢外淚如雨下的兩人沒什么出息。
秦清野止住了眼淚,繼續(xù)向柳昭解釋道:“是的,我們要把你肚子里的禁咒取出來,然而禁咒和你的身體融合得太深,一旦我們將它從你體內取出,你也就沒命了。”她說的很直白,柳昭也完全聽懂了,點了點頭又問:“那,我真的能夢到阿爹阿娘嗎?”
這話題突然一轉,好似自己即將喪命這件事如喝水吃飯那般稀松平常不值一提,應安繞看著以然接受將死命運的柳昭,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失態(tài)是多么的無禮又沒出息,穩(wěn)定了情緒認真地答道:“當然,這次的香方是我特調的,夢里你就像真的回到家一樣,能和家人一起吃飯睡覺說話,你也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可以奔跑,跳躍,玩耍,我會讓你就這么沉溺在夢里,不會有絲毫痛苦。”
“真的嗎?我能回到以前的樣子?!”柳昭很興奮,“我,我能像以前一樣跑,跳,玩耍?”若她有手腳此刻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但她現在只能抬著頭,揚著笑臉,裂到臉頰的嘴角把這個笑容放大到詭異,看得出她是真的,真的很開心。
看到柳昭這么興奮的樣子,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翻涌起來,惹人心酸,應安繞重重地點了點頭,啞著嗓子說道:“是的。”她低下頭,自己實在是無法泰然自若的面對這個已經沒有一點人樣的女孩。柳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自顧自憧憬著兩日后的美夢,在那張被折磨摧殘得不像話的臉上,滿滿全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