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啦，阿蘭。”塞西莉婭溫柔的聲音把我叫醒。

“這是什么地方？”她正在翻看書柜上的古籍。

“這里嗎？好像是叫納骨堂。”我感到有些頭暈，按住太陽穴揉了揉，繼續(xù)說道:“還記得我們掉下來時的階梯，這里是最底層。”

“我背著你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一位身上纏著繃帶的女性，她自稱是AOI，正在讀書，這里的書塞西莉婭姐姐看得懂嗎？我不認識上面的文字。”

塞西莉婭搖了搖頭，合上書說:“這應該是阿戈爾帝國的古文字，據(jù)我所知，測天塔內并沒有人認識這種文字……換句話說，它應該已經失傳了。”

“另外，我剛才通過魔法探測，發(fā)現(xiàn)這里擺放的這座棺材就是忒伊亞濃霧的源頭，阿蘭來幫幫忙，我們打開它吧。”

“誒？源頭竟然就是那口棺材嗎？我來的時候只是覺得它有點突兀……”又或許是被那個女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阿蘭，劍柄你還保留著嗎？我們可以把它撬開，我擔心使用魔法會遇到之前那樣的反噬。”塞西莉婭很有精神的樣子，看來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

“當然，我一直都把它放在身邊的。”我說著伸手往腰間摸去，卻撲了個空，低頭望時那里只剩下了一個空的劍鞘。

我尷尬地摸摸頭，說:“不好意思，它可能在路上掉了……這明明是公爵大人給你的禮物來著，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賠償才好。”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劍不就是用來砍殺的嗎？你讓它發(fā)揮了自己應有的能力，比起一直閑置在儲物空間里要好多了。我在這里找到了一把祭祀用的石斧，就用這個代替吧。”塞西莉婭用輕松的語調說道。

我走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把刻未知文字銘文的石斧，斜置于祭壇的中央，臺座的另一端還有凹處，如果向上延伸，剛好會與石斧交叉，像是用來擺放另一件武器的，但現(xiàn)在已經那里什么也沒有了。

我舉起石斧，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金屬武器無法突破薇薇安的結界，那石制武器說不定會更好。

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我用力向棺材釘著長釘?shù)囊唤强橙ィ@石斧竟是鋒銳無當，毫不費力地削了一大塊下來。

“阿蘭真厲害。”塞西莉婭也有些驚訝。

“是塞西莉婭姐姐發(fā)現(xiàn)的武器厲害……”我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如法炮制，將所有的釘子都連帶著削了下來。霧氣升騰，幾乎要把棺材板抬起來。

“現(xiàn)在一起打開吧。”我把石斧收到腰間，和塞西莉婭一人抓住棺材的一邊，用力把它掀開。

眼前的景象攝人心魄，在棺材中央的，是一整塊散發(fā)出白霧的冰塊，透過晶瑩的冰面，一位絕世美人靜靜躺在那里，她的咽喉處被刺穿，血液也被冰封起來，臉上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塞西莉婭比我更震驚一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看得入神了。

“塞西莉婭，塞西莉婭姐姐？現(xiàn)在我們怎么做？”我出聲問道。

“嗯……阿蘭？你覺得我和她比誰更美一些呢？”塞西莉婭怔怔地站著，問了我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要我說的話……也許其他人會覺得她更美一些，但是在我這里，塞西莉婭姐姐永遠是最美的。”我斟酌了一下發(fā)言回答道。

“哼，說謊了哦。”塞西莉婭有些不滿地撇撇嘴，但她很快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我很想把濃霧解決掉……但看起來，現(xiàn)在這樣冰封住已經算是保護了這里的所有人，這個女神一樣的美人——應該就是王后了吧。我想我們還是去找薇薇安談談吧。”

“為什么？她可是想殺了我們的。”我不明所以地問她。

“出于實用主義精神。”她說了句我很難理解的話，隨即解釋說：“嘛，用個輕松一點的說法，我們現(xiàn)在有三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離開這里，一走了之，但是我們已經付出了這么多，事情的真相又擺在我們面前，我覺得不能就這樣離開。”塞西莉婭伸出手指比劃起來。

“第二個選擇，我們去找薇薇安戰(zhàn)斗，或許還可以叫上你之前看到的那位能看懂古文字的女士做幫手，她對我們應該沒有敵意。”

“而且她很大……額，我的意思是很強。”我脫口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內心想法，趕緊掩飾了過去。

還好塞西莉婭并沒有注意到，她繼續(xù)說:“但是呢，即便這樣我們也沒有把握可以擊敗薇薇安，她認真起來的實力，甚至擊殺了【克拉維斯】，也就是我們眼前的這位冰山美人。”

是名副其實的冰山美人呢。

我對塞西莉婭的想法表示贊同，她接著說:“那么，第三項選擇就是，我們去說服薇薇安，幫助她走出現(xiàn)在的困境，如果成功了，我們不僅解決了委托，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如果失敗了……到時候再開戰(zhàn)也不遲。”

塞西莉婭的邏輯無懈可擊，我忍不住鼓起掌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行動吧？”我問道。

“先把棺材的蓋子合上吧，現(xiàn)在這樣有些不合適。”

塞西莉婭和我一起把蓋子抬了回去，在棺木遮住王后美艷的面容時，我隱約聽到塞西莉婭偷笑了一聲，但抬頭看時她還是一臉嚴肅，也許是錯覺吧。

我們于是打開鐵門，準備沿著原路返回了。

走在螺旋樓梯上，我忍不住問塞西莉婭：“塞西莉婭姐姐準備對她說些什么呢？她真的會回心轉意嗎？”

塞西莉婭自信滿滿地說：“當然，阿蘭你還記得嗎，她之前在與我們對峙的時候，曾說過自己從未加害于人，這自然是謊言。但對于她本人來說，這也是真話，因為她不知道王宮外的慘劇，她真正動手殺死的，又并非是人，而是克拉維斯。”

“但是她不是打算殺死我們嗎？”我問道。

“這也正是我想要為她說明的一點，她是無罪的，是克拉維斯導致了忒伊亞慘劇的發(fā)生。在王國已經事實上消失的現(xiàn)在，她并沒有理由殺我們，與其背負上罪孽在這里徘徊，不如放下這些開始新的生活。”

“那當然很不錯。”我還是有些疑慮，繼續(xù)問道：“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放下，如果薇薇安堅持要殺了我們，到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塞西莉婭跳上臺階，走了幾步之后說：“我并沒有寄希望于她會改變，她的冰魔法在我看來已經登峰造極，擁有這種可怕的天賦，她是個極其自負的天才，怎么會輕易改變想法呢？但她也有弱點，就是臥病在床的國王。”

我驚呼道：“我們要劫持國王嗎？”

塞西莉婭狡黠地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是，我們只是依據(jù)當下的形勢，靈活決定適應于具體情況的解決方法，在可以預見的范圍內，為了達成雙方的共同訴求，也許需要臨時獲取一些新的談判資源。”

我聽得云里霧里的，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塞西莉婭見狀笑得更開心了，她繼續(xù)說：“如果阿蘭成為騎士，會經常聽到類似的話，這算是貴族間盛行的說話方式。”

我嘆氣道：“感謝塞西莉婭姐姐，讓我對騎士的向往減少了幾分。”

“嘛，他們也不總是如此。我們還是說些別的吧，我記得之前告訴過你，世界由風雷水火土這五大元素組成，普通的魔法師都會掌握其中一種元素施展魔法，你有沒有注意到，這里面并不包含冰元素。”塞西莉婭像是在授課。

“冰魔法應該是使用水元素的吧？”我根據(jù)常識說道。

“當然，是會利用到水元素，但冰魔法本質上是利用火元素做到的。火元素影響著溫度，火魔法即是操縱火元素升溫的魔法，而冰魔法則是反向，操縱火元素降溫的魔法，這是一種極為稀有的魔法天賦。”塞西莉婭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不覺得冰魔法比塞西莉婭姐姐的火魔法厲害。”我不想看到塞西莉婭露出這種表情，于是說道。

“嗯……當然，厲害不厲害，最后還是要看魔法師運用的怎么樣。嘛，我剛剛可沒有因為自己不會冰魔法傷心，你在誤解些什么呀！”塞西莉婭嗔道，隨后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火魔法才是正統(tǒng)！”我起哄似的喊道，但很快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之前那個執(zhí)意復仇的塞西莉婭，為什么在我睡醒之后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呢？我想問點什么，但她銀鈴般的笑聲阻止了我。只要她開心，也沒什么不好的，之前的事情還是不提為妙。

“這話倒是沒錯，一定要告訴那個自以為是的王女。”塞西莉婭整理了一下略有破損的藍紫色魔女服，顯得自信又驕傲。

我們就這樣在輕松的氛圍中，向著當初墜落下來的位置行進著。